她略想了想,微微一笑。
這小二膽小,而那老闆娘一看就是個愛錢的精明女人,想來,這銀子總是有去處的。
於是,出了房來,到客棧的店堂裡找了張桌子坐下。
這時候天已經黑了下來,店堂裡只開了一張桌子,是幾個也是住店的外地人圍著吃飯。
縱橫坐定了,招呼那小二過來,故意揀了菜牌子上最貴的菜點了幾個,又要了一壺上好的花雕酒。小二下去,她斜眼瞧了瞧,果然見那老闆娘坐在櫃檯裡挑著眉毛也正往自己這邊瞧呢,像是猶豫著要不要過來。
縱橫嘴角一動,伸手又從衣襟下掏出一個小銀錠子,隨手丟在桌上。
銀子掉在桌面上,“呱啦啦”滾動的聲音一響,那老闆娘的眼珠子一下子就亮了,再仔細一瞧,那錠子一個就是整十兩,剛才縱橫點的那幾個菜,雖說是店裡最貴的,卻也不值這麼些啊。
若想拿下這十兩銀子……
於是,那老闆娘忙陪笑著走到縱橫桌前,開口說道:“呵呵……昨天小姐一來,我就看出來了,您可不是一般人啊!剛才您走了,我心裡還覺得怪可惜的呢!沒想到,您又回來了,您看,真真的是有緣份不是?”
縱橫笑了笑,故作不經意,問道:“唉……說來也奇怪,你們這鎮子不大,怎麼天這麼早就關城門了?”
那老闆娘眼珠子一轉,看了那錠銀子一眼,道:“呦……小姐若問別的,我可是半句都不敢隱瞞的。只是這件事兒……說來蹊蹺……有個不好,可就是丟命的大事了,這……您可擔待我吧!實在不能說呀……”
縱橫道:“你偷偷告訴我一個人,橫豎沒有別人聽見……”說著,伸手把那錠銀子拿起來,放在她面前。
那老闆娘立刻把銀子收緊自己懷裡,道:“這就是您,若是換了別人,我是怎麼也不肯說的……唉……您一個姑娘,行走在外頭,不也容易啊!到了我們這裡,人生地不熟,若是沒有個人提醒提醒,若是遭了災難,可就……”
縱橫煩她東拉西扯,就打斷她道:“你就揀要緊的跟我說說吧。”
那老闆娘忙在縱橫身邊的位子坐下,又將位子向縱橫那側挪了挪,人也靠過來,小聲道:“您不知道,這半個月,我們這個鎮子出大事兒了!死了人了!”
“哦?死了人?什麼人?”縱橫問。
“正是呢!最先是鎮上打更的蔡老頭兒,一天早晨被人發現死在街上。屍首燒得黑黑的,臉都快認不出樣兒了,可是,身上穿的衣裳,還有打更用的木頭梆子就掉在他身邊,卻一點兒火燒的痕跡都沒有……你說,怪不怪?”說到這裡,老闆娘打了個寒顫,又道:“這還不止呢!後來這半個月,陸陸續續,死了有七、八個了!東街的潑皮王四、西城牆根下住的張秀才、菜市賣魚的胖子黃……唉……都是晚上沒回家,在外頭街上就死了,早晨才有人發現。死的模樣跟蔡老頭兒一樣!屍首焦黑,身上衣物卻好好的!有人說,夜裡解手,在門縫裡看見,有鬼影子在空中飄,一身白,沒有腿!想想,也是!若是人,哪能弄出這樣的死法來?況且若是人殺的,或是有仇怨,或是圖財害命,總該有個緣故。可是死了的這些人銀兩都在,且互相也沒有什麼干係呀……你說,若不是厲鬼作祟還能是什麼?現在鎮上一到夜裡就各家都關門閉戶,生怕招惹了厲鬼上門!”
縱橫畢竟受過現代教育的,唯物主義的價值觀在心裡,哪裡信這些妖魔鬼怪的話,不在意地笑了笑,道:“厲鬼?我倒不信……”
那老闆娘面色大變,忙道:“阿彌陀佛!姑娘……這種話,千萬不能亂說啊!”
這時候,小二端了縱橫點的酒菜過來,一樣樣地放在桌子上。
菜色不錯,可是縱橫的鼻子裡只聞見那花雕香味馥郁,想想,也的確是好些日子沒喝酒了,頓時肚子裡酒癮鬧起來。再想想,反正今天也走不了了,誤不了什麼事,就是伸手將那酒壺拎起來,直接倒進口裡。那店堂裡的老闆娘、小二等人哪裡見過這樣有酒量的女子?一個個都看得呆住了。
一條酒線竄入口裡,縱橫片刻就把那壺裡的酒喝淨了。她放下酒壺,舔了舔唇,打了個酒膈兒,用袖子口抹了把嘴,指著小二道:“把桌上的菜,送到跟我一起來的那個老頭兒屋裡去!”說完,不等回答,轉身就往門外頭走。
老闆娘忙拉住她,以為她是醉了,道:“姑娘的屋子在裡頭。這是去哪裡啊?”
縱橫臉微紅,抽出手道:“……回屋裡坐什麼?看我打鬼去!”說完,就頭也不會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