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木質幹闌式建築,很有巴蜀庭院的風格,下層中空,上層是精巧秀麗的廊院,四周依山傍水,典雅別緻。大門外有一座石牌坊,上刻“比翼山莊”四個大字,竟是綠色的,不知是鑲嵌了翡翠還是祖母綠,在日光下閃閃發光,極是璀璨。
辰兮嘖嘖讚歎:“如此巧思,足見山莊主人是別具匠心之人,品位也很好,真是難得。”走進門去,見前堂正中也掛著一幅匾額,上書三個篆字“閬風苑”。
辰兮又點了點頭,讚道:“崑崙圃,閬風苑,玉樓十二,玄室九層,瑤池翠水,洪濤萬丈,非飆車羽輪不可到,王母所居也。此間院落以仙境為名,果然不同凡響。”
“哎呀——我就說嘛,我就說——我說什麼來著?對,貴客,這就是貴客!請都請不來的貴客!”內裡響起一疊聲笑語,一個白花花的身影婀娜扭動著走了出來。
定睛一看,卻是一個男子,身上穿著戲服一樣誇張的衣衫,白底青花,長長的衣袖像一對水袖在身後飄動,又隨著他的動作上下飛舞。他誇張地舉起雙手,熱烈歡迎二人到來:“貴客呀,貴步臨賤地,讓敝莊蓬蓽生輝!榮幸之至,榮幸之至!”
又看向辰兮,笑容更加燦爛:“這位貴客真是知道敝人的心思,竟然一語道破!咱們素不相識,在這茫茫人海之中,想來是神交已久,難能可貴,難能可貴!今日是吹了什麼風,竟然把二位貴客吹來了,敝莊上下不勝欣喜,不勝欣喜!”
楚南風眉頭一皺,他也見過不少性格古怪的江湖人,可眼前之人的神情之中透著一股異樣的亢奮,與其說是個怪人,不如說是個瘋子。
辰兮微笑道:“什麼風,難道不是莊主大人安排的‘巨人風’?這陣風實在太大,讓我們扶搖直上,飄飄忽忽就來到了貴莊的院子裡。”
白衣人哈哈大笑:“是了是了,貴客不提,我差點忘了!”他深深鞠了一躬,“自我介紹一下,敝人就是此間莊主,賤名‘長生’,不足掛齒,不足掛齒...敝人還有一位夫人,名叫‘化蝶’,也是蒲柳之質,不足掛齒,不足掛齒...”
說著回身呼喊:“小蝶——你怎麼還不出來招呼貴客?”
話音剛落,內裡又翩翩走出一女子,大紅衣裙,濃妝豔抹,像新娘子一樣,一身撲在白衣人身上,如泣如訴:“官人...我這不是在安頓幾位尊貴的人質大人嗎?...又要端茶遞水,又要陪著說話,生怕招呼不周,惹得人質大人不快...要是幾位人質大人生了氣,紛紛抹了脖子,這可如何向客人交代呀?...我不敢不出來迎接客人的,只是一時抽不開身,官人...官人不要責怪我呀...”說著眼淚汪汪,掩面抽泣。
白衣人見狀立刻將夫人攬在懷裡,也不管有沒有人看著,一面為她擦淚,一面柔聲安慰:“我的親親小蝶蝶,我的小心肝,我怎麼可能責怪你呢?那些人要抹脖子就抹脖子,要上吊就上吊,你這麼費心做什麼?...他們就是死光了又怎麼樣,咱們的客人要是生氣,也可以去死呀,這不就團聚了麼,有什麼打緊?...你可別哭了,你這一掉眼淚,我的心都要碎了...”
楚南風聽他們話語雖然瘋癲,卻句句透著殺意,令人不敢掉以輕心。
辰兮瞧著這兩人有趣,微笑道:“‘長生’——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明皇貴妃山盟海誓,卻最終陰陽兩隔。‘化蝶’雙飛過小橋,淚溼青衫紅袖恨初消,梁祝兩情相悅,只是人間留不住。看來莊主和尊夫人伉儷情深,是要替這些千古遺憾圓滿一回,這‘比翼山莊’很是繾綣浪漫啊。”
長生一怔,旋即大叫起來:“哎呀——哎呀——我說什麼來著?這貴客是不是請著了,是不是請著了?你看看,你看看,什麼叫英雄所見,什麼叫同道中人,兩位貴客也必定是珠聯璧合,成雙成對,這才能和敝莊心有靈犀,真是令人歡欣雀躍,歡欣雀躍!”
楚南風道:“那你還等什麼,不是有好茶好水招待麼,難道就讓我們一直站在門口?”
長生誇張地做了個“請”的姿勢,吊著戲腔朗聲道:“豈敢豈敢,貴客——裡面請——”
楚南風拉著辰兮穿過前堂,看見偌大的庭院裡到處都是成雙成對的愛侶,只不過這些人看上去各有奇異之處。
有的夫妻二人都是殘疾,一個沒有雙臂,一個沒有雙腿,那沒有腿的人就將自己綁在另一個人的身上,兩個人“湊”成了一個人。
有的臉上有嚴重的燒傷,連頭皮上都滿布疤痕,觸目驚心,他的伴侶卻偏偏雙眼空洞,沒有眼珠,也不知是不是有意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