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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去總是要退回來的。所以很簡單。漲潮之後接著就是落潮。波浪衝進來,接著就退回去。

在這種情況下,生死的問題是這樣的:如果波浪把船衝到石頭上,它就會在上面碰碎,那就完了;要是波浪在船碰著石頭以前退回來、回浪就會把船帶走,他們就得救了。

這是驚心動魄的焦灼。船上的人在黑暗中瞥見一個巨浪衝過來。浪頭能把他們帶到什麼地方去呢?要是浪頭到了船邊就散開來的話,那末他們就會被推到石頭上,撞個粉碎。如果浪頭在船底下過去……

浪頭是從船底下過去的。

他們鬆了一口氣。

但是波浪是怎樣退回來的呢?回浪拿他們怎樣辦呢?

回浪把他們帶走了。

不到幾分鐘的工夫,“瑪都蒂娜號”就離開了礁石。渥太赫也像卡斯蓋一樣,從他們的視野中消逝了。

這是第二次勝利。單桅船第二次瀕於覆滅,又及時地退回來了。

第十五章 PORTENTOSUM MARE①

①拉丁文:可怕的海。

那時濃霧籠罩著那些飄浮在海上的可憐蟲。他們不知道他們是在哪裡。只能看見周圍幾百公尺的地方。儘管瘋狂的冰雹打得他們抬不起頭來,婦女卻堅決不肯到船艙裡去。遇上大難的人沒有不希望在露天之下沉到海里去的。死亡既然離得那麼近,頭上的天花板便好像有點棺材味兒了。

波浪越來越高,越來越急。腫脹似的波浪表示它受到的壓力很大。濃霧中的一條條隆起的水帶,說明那是一個海峽。事實上,他們還不知道他們正在沿著奧里尼海岸走呢。西面是卡斯蓋和渥太赫,東面是奧里尼,中間的海水受到了壓力和束縛。海水這種受到抑壓的狀態,區域性地決定了風暴的性質。海也跟別的東西一樣,哪裡感覺痛苦,哪裡就急躁不安。所以海峽很可伯。

“瑪都蒂娜號”現在就在這個海峽裡。

請設想一下,海底有一個龜殼像海德公園或者香榭麗舍那麼大,殼上的每一條溝痕就是一處淺灘,每一個隆起的地方就是暗礁。這就是奧里尼西岸的地形。海把這些破壞船隻的工具掩蓋起來。波浪在這個海底的龜殼上面跳呀跳的,四分五裂,變成了泡沫。平靜的時候,波浪拍岸有聲,遇到了狂風暴雨就變成了一片渾沌。

這種複雜的情況,船上的人雖然看到了,可是弄不懂其中的道理。突然他們懂得了。天頂上微微有一線光亮,海面上顯得朦朧蒼白;東面,在青灰色的光亮裡,看見左舷外邊露出一條好像一道柵欄的東西,狂風暴跳如雷,正把船向那裡颳去。那道柵欄就是奧里尼海岸。

那是什麼東西呢?他們嚇得發抖。如果他們聽見一個聲音回答說“奧里尼”的話,他們抖得還要厲害呢。

沒有比奧里尼更不歡迎客人的小島了。海上和海底是一隊無情的禁衛,渥太赫不過是一個步哨。西面有薄和,蘇多利胡,盎弗洛克,尼盎格爾,方杜克洛克,萊汝梅勒,拉葛洛斯,拉克郎克,萊愛奎龍,勒勿辣克,拉福斯一梅力埃;東面有蘇開,翁茂·弗洛羅,拉勃林培堆,拉開士林葛,克洛克利和,拉福虛,勒蘇,黑底脫,古庇,渥比。這是些什麼怪物呢?是七頭妖蛇嗎?是的,是七個頭的礁蛇。

其中一個暗礁叫做目的地,好像暗示說:航海的人到了這裡,航行就結束了。

在夜和海的遮掩下,這一群礁石組成的障礙物在遇難者的眼裡顯得很簡單,好像一條黑濛濛的帶子,好像誰在天邊上抹了一筆。

船泊失事是無能為力的象徵。陸地近在咫尺,可是卻遠若千里。飄浮而不能航行,腳底下的東西好像很結實,其實卻是脆弱的,好像充滿了生命,其實卻充滿了死亡,被囚在天空和海洋這兩堵牆中間的這個廣闊的地帶裡,“無限”像地牢一樣壓在頭上,周圍是風和浪的無窮無盡的襲擊,它們抓住你,捆住你,使你渾身麻木,這份罪真叫你又驚奇,又生氣。我們好像瞥見這個不可捉摸的對手正在旁邊冷笑。這個抓住你的人也就是讓鳥和魚獲得自由的人。他好像什麼都不是,又什麼都是。我們依靠空氣,他卻用嘴巴吹動空氣;我們依靠水,而水卻掌握在他手裡。從暴風雨裡汲取一杯水來,只是一杯苦水。喝了一杯就作嘔;一個波浪就能消滅你。沙漠裡的一粒沙和大海里的一個泡沫,都是可怕的徵象。全能的敵人用不著掩飾自己的原子;他把柔弱變成力量,將他所有的一切充滿虛無,這個無限偉大的敵人用一個微乎其微的東西就能壓死你。海洋只消幾滴水就把你解決了。你感到自己好像是個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