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直到她都能感覺到對方呼吸的氣流拂過臉頰。
尼克猛地出手抓住對方,睜開眼,面前是一張漆黑的臉,慘白的眼白襯著兩顆黑眼珠,對一個剛睡醒的人形成極驚悚的視覺震撼。
“您的力氣可真不小。”黑臉人把尼克的右手從自己手腕上輕輕撥下去,開口道:“一位尊貴的夫人是不該用這麼直勾勾的眼神盯著別人的,即使對方只是個下人。”
富有磁性的女性聲音低沉有力,拖著黑人奇怪的傲慢腔調。
尼克定睛仔細望去,原來是個穿著彩條貼身裹胸裙的黑人女奴。她大概是從非洲內陸販被賣來的,骨架高挑勻稱,面板油黑髮亮,一對大奶將裹胸裙撐得鼓鼓的。除卻太過豐厚的嘴唇外,倒是個耐看的黑美人。此時這女奴正掐腰站在尼克床前,以苛刻的目光上上下下審視她。
“我的名字是瓦比娜,巴楊老爺派我來伺候您,妮可夫人。”
“不管是什麼人,都不該在我睡著的時候靠近我,”尼克冷冷地道:“倘若我手邊還有刀,你身上就會多個窟窿。”她的習慣全船人都知道,如果不是長期的床伴,被人這麼貿然吵醒,她真的會捅陌生人一刀。
“巴楊老爺說得沒錯,您確實與眾不同。”瓦比娜道。她這種資深女僕在接觸新主人的時候總會先試探一下對方的性格,再決定以後對待主人的方式。而這次交鋒,證明對方雖然有傷病在身,卻並不好糊弄。
“傑拉爾德讓你這麼叫醒我?”尼克微皺眉頭,不悅地問。她做紅獅子的二號人物已久,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雖然受了重傷,魄力氣度卻不會從此忘掉。
對她問話的樣子揣度一番,瓦比娜滿意地揚起嘴唇。對一個伺候後宮女子的僕人來說,最重要的就是跟對人。主子懦弱無能,就算一時得寵,跟她的僕人也得不到任何好處。瓦比娜收斂起傲慢的語調,笑容滿面地道:
“是海雷丁主人,他吩咐我在上午十點前遠遠叫醒您,不然您睡太多會頭暈。慶功宴七點開始,主人起個大早,走之前還仔細關照我們怎樣照料您飲食起居,對您真是寵得緊!”
“嗯,啊”
尼克揉揉眼睛打了個哈欠,看清來人後,她的神志從緊張轉為鬆懈,又開始神遊夢境。床榻柔軟,光線黯淡,船長又不在家,不睡個回籠覺簡直對不起自己!
可瓦比娜叫醒她之後,立刻拉開了所有厚重的天鵝絨窗簾,讓海邊明媚的陽光直射進來。對一個貪睡的人來說,這確實是一方狠毒的治療劑。光線突然變得強烈刺眼,尼克睡意全無,捂著腦袋直哼哼。
“我們家鄉有句話:‘太陽曬到頭頂還不起來的人,屁股上會長小尾巴。’別院的女人們大清早都起來洗漱打扮漂亮了,您這臉還沒擦呢!”
瓦比娜乾淨利索地掀開尼克身上的毯子,三下五除二就把她的寬睡袍和睡褲脫了個乾淨。這女奴身材本就高大,臂膀有力,竟能像個男人一樣輕鬆把尼克抱來抱去。可見傑拉爾德挑她來柏園,也不是隨意的安排。
“老天保佑!您怎麼這麼瘦哇?!”瓦比娜看到尼克的裸體,誇張地驚叫一聲,“瞧這兩排肋條,跟旱季草原上的羚羊似的!睡覺不覺得硌得慌?”
瓦比娜是個極熟練的女僕,說話絕對不影響幹活速度,她手腳麻利在銀盆裡倒進熱水調好,絞了一條毛巾,一邊給尼克擦臉擦身一邊批評她的平板身材:“就算海雷丁主人一時喜歡肋條,您也不能節食減肥成這樣啊!瞧瞧,以後奶個孩子,孩子都找不到吃的地方!”
尼克被她脫個精光,缺點暴露無疑,想駁斥都找不到論據。眼看瓦比娜深邃豪邁的□在自己眼前晃動,她吭哧了幾聲,欲蓋彌彰地反駁:“你這是彎著腰,我可是躺著呢!自然顯得平!”
瓦比娜眼白翻飛,以同情弱者的神情望了她一眼:“放心吧妮可夫人,您以後有了孩子,我會幫您奶的。瓦比娜絕不會讓海雷丁主人的子嗣餓肚子!”
尼克雖然一直知道自己資源有限,卻從沒在這麼坦蕩無遺的狀態下被鄙視過,惱羞成怒,接著像個鬥嘴輸了的孩子一樣大喊:
“你、你才喜歡肋條!你全家都喜歡肋條!你還下垂!奶十個孩子,一直垂到腳面上!!!”
怒吼遠遠傳了出去,柏園正中那棵千年樹齡的黑柏樹上,一群受驚的紅嘴鷗撲啦啦飛走了。
管家傑拉爾德·巴楊從愁思滿滿的賬本中抬起頭,望著紅嘴鷗離去的晴空深深地嘆了口氣。不是早料想到了嗎?他的麻煩,這才剛剛開始呢。
瓦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