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阿哥坐在一旁冷眼看著三兄弟像個孩子一樣笑得歡暢,圍在一起自成天地,自己完全不覺得有什麼好笑的,反襯得自己像個外人,沒有關係的外人!
皇帝對胤祥的處置卻是出人意料。
太醫奉旨診治病情,回奏其溼寒入骨已是極為嚴重,八阿哥以養蜂夾道環境陰冷潮溼不利病情為由,再次懇請將胤祥開釋。皇帝對此奏請置之不理,只是下旨要太醫院那邊盡心診治,以示對其病情算是關注。十三阿哥寒氣至深,哪裡是那樣好治的?再加上所處的地方仍是那樣惡劣,太醫院那邊開了還幾個方子,都成效甚微。皇帝恍若不知,反倒藉機將舊年舉薦八阿哥上位的臣子貶的貶殺的殺,重重地發作一番。
朝中一片腥風血雨,八阿哥一派自是噤若寒蟬人人自危。至於其餘眾臣,都不敢在龍顏大怒之際,再奏請開釋十三阿哥一事,生怕惹火燒身——都記得率先提議的是八阿哥,若此刻再附議,落在皇帝眼裡就變成私相結黨。
馬齊、鄂倫岱等一大批位高權重的大臣紛紛落馬,朝堂上風起雲湧,幾番動盪之後直至進了三月裡方暫時平靜下來——三月初九,上諭復立皇太子胤礽,遣官告祭天地、宗廟、社稷。又宣佈次日將皇三子胤祉、皇四子胤禛、皇五子胤祺晉封親王,七子胤祐、十一子胤晉封郡王,九子胤禟、十二子胤祹、十四子胤禵,俱封為貝子,八阿哥胤禩在此前已復為貝勒。
大肆封賞之後,群臣朝賀,朝中一片清平之象,彷彿去年的風波已經煙消雲散。皇帝龍心大悅,主動提起將已圈禁近半年的十三阿哥胤祥遣回阿哥所。
藥方
四十八年五月,聖駕照例巡幸塞外,數月後在中秋節前返回京城——比往常提早了整整一個月。
悠然回宮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人將塞外尋來的藥方送去給胤祥。皇帝懶懶地靠坐在軟榻上,膝上搭著毛毯子,面上很是不悅:“這麼急做什麼?這樣做豈不是讓我一片苦心付諸流水?晚幾天再送去無妨!宮裡有的是太醫!這麼久都過來了,也不急在這幾日!”
悠然一愣,柔聲道:“咱們好難得才求得這個藥方,又急急趕回京城,無非就是想讓小十三能夠早些康復!他早一日用上,也能早一日免去苦楚!醫裡的太醫多求穩妥,用藥自然保守些,這麼久了竟少見療效,真讓人擔心!若讓小十三知道,皇上費盡周折,只為他尋求良方,心裡一定很歡喜!”
皇帝語氣平平,渾不在意:“那方子是你千方百計求來的,那人也說是感念你愛子之心,才破了誓言獻上,跟我有什麼相干!”她微微一笑:“若沒有皇上將他找來,又恩威並施,任我百般努力也是枉然!”想到方才他說的話,嘆息道:“皇上,我明白你的苦心,可是,小十三明白嗎?聽說他的狀況不好呢!你對他說那樣的重話,不知道聽了會多難過!從你最偏疼的孩子,到現在這樣尷尬的身份,任他心性豁達也沒法泰然處之!”
皇帝淡淡地說:“他不明白有什麼要緊?君臣,父子自有綱常,不過說他幾句罷了!有什麼好難過的!這幾個月,我既未訓斥也未責罰,讓他安安穩穩在宮裡養病,讓他遠離紛爭,這樣還不夠嗎?以後你也少花心思在他身上,這樣才能徹底斷了那些人的念頭!”
她嘆了口氣輕道:“我想,他寧願你責罰於他,也不願若如今這樣被你忽略!”她心底還有未說出口的話就是,你費盡心思保護胤祥,對其餘幾個皇子也是不公平的啊!見他皺眉沉思,續道:“我知道你在顧慮些什麼。不過依我見來,我若是跟你一樣對他不聞不問,那才是不妥當的事!你說是不是?”
皇帝自然清楚:她對幾個阿哥都是真心疼愛,如今胤祥境況慘淡,以她的性子,卻坐視不管,的確惹人猜疑!可是見她甫一回宮就為他人忙碌,對自已好像也不若從前那樣專注,自然心裡懊惱,冷冷地說:“你這個母妃倒是稱職得緊!他對你就這麼重要嗎?為了他竟會與我爭執!”
悠然愣了片刻忙笑道:“我不過是就事論事罷了,沒有與你爭論之意!要喝茶嗎?我去煮茶。”
他已經年過五旬,臉龐依然清峻瘦削,眼角只有淺淺的細紋,腰身挺直依舊,騎馬射箭不讓當年。可是,只有他自已知道,自己已經老了。可是她還是那樣年輕,三十幾歲的人了,望之只如二十許年紀,時光在她的的身上留下的痕跡是優雅與從容,似乎可以一直這樣美下去!她還那樣年輕,跟幾個兒女站在一起,就像一樣的年紀!念及此處,他緊緊抓住她的手,語氣森然,眼裡卻燃著炙熱的火焰,低聲追問道:“你在想什麼?告訴我!你的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