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於佑江黯然離開,他才衝了熱水澡,裹著浴巾出來,走到書桌邊,拉開最下面的一層抽屜,取出那個寄放在張倩影這裡的紅木盒子,輕輕把玩著,猶豫了半晌,終於下定決心,摸出鑰匙,開啟上面的小銅鎖,從裡面取出一疊疊信件,以及那些發黃的照片,認真地看了起來。
這個盒子是母親留下的遺物,裡面的東西,記錄了她與於春雷之間的許多美好回憶,從相識,相知,相戀,到最後無奈的分離,這個盒子裡面,裝滿了秘密,也裝著太多的酸甜苦辣。
不知過了多久,王思宇嘆了口氣,細心地把東西收拾好,重新鎖了進去,抱著那個古色古香的紅木盒子,歪坐在沙發上,皺眉沉思,就那樣坐了一整夜,也回憶了一整夜。
一盞燈,一個人,一個紅木盒子,在這樣的夜晚,他和其他於家人一樣,徹夜不眠,可是他的悲傷,卻沒有人懂。
第二天上午,王思宇調整了狀態,來到於老的房間,在特護的幫助下,將老人抱上輪椅,推著他在院子裡轉了一圈,於老心情極好,眯著眼睛道:“小宇,怎麼樣了?”
王思宇低了頭,微笑道:“首長,我又進步了,當了市委副書記。”
於老呵呵地笑了起來,半晌,才含糊地道:“不錯,聽黨的話,跟黨走。”
王思宇默然,推著輪椅來到假山邊上,停了下來,微笑道:“首長,要吸菸嗎?”
“他們管得嚴,不讓!”於老嘆了口氣,把右手伸了出來,王思宇點了一根菸,嘬了一口,放到老人的手指間,悄聲道:“沒關係,尾巴被咱們甩開了。”
於老含笑點頭,把煙湊到嘴邊,深吸了一口,輕聲道:“小宇,今天好冷清啊,影丫頭呢?”
王思宇也點了煙,微笑道:“首長,小影出去學大鼓了,要給您唱新段子。”
於老嘆了口氣,拿手指著腦殼,有些苦惱地道:“不用了,老啦,不中用了,每天就是睡,很少醒,前兒還尿床了,很丟人!”
王思宇的眼睛溼潤了,仰頭望著天空,微笑道:“首長,放心休息吧,我和佑民會好好幹的,一定不會讓您失望。”
於老微微一笑,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來,伸手拍了拍輪椅,囈語般地道:“佑民好,自律,你女人太多,像你太爺爺,不好。”
王思宇苦笑著搖搖頭,輕聲道:“沒他的多。”
於老咳嗽了幾聲,笑著道:“他仗打得好,主席寵著,沒人敢管。”
王思宇嘿嘿地笑了起來,吶吶道:“首長,我也很能幹。”
於老把煙掐滅,丟在地上,舔了舔發乾的嘴唇,伸出食指,輕聲道:“記住,國家要約束資本,不能讓資本控制國家,它太貪婪了,會毀掉一切。”
王思宇琢磨了半晌,微笑道:“首長,我明白了。”
於老臉上露出疲憊的表情,擺了擺手,輕聲道:“明白了就好,回去吧,接著睡,只要我一天沒有嚥氣,他們就不敢把老虎放出籠子。”
王思宇點點頭,輕笑道:“是啊,首長要健康地活下去,這是政治需要。”
“孺子可教。”於老手指動了動,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含糊不清地誇了一句,就不再出聲,眯了眼睛,似乎又陷入混沌狀態。
王思宇推著輪椅返回正房,把於老抱到床上,看著特護喂他服了藥,把被子拉上,才轉身走了出去。
剛剛來到西廂房的門口,特護氣喘吁吁地追了上來,擋在門口,冷著面孔道:“小首長,再要敢給首長吸菸,我就向上級彙報,禁止您和首長接觸。”
王思宇微微一怔,摸著鼻子笑了笑,點頭道:“放心,下不為例。”
“下次再來看首長,必須提前寫保證書。”特護極不友善地瞪了他一眼,轉身走了回去。
“操,什麼態度嘛!”王思宇豎起眉頭,盯著特護走遠,嘆了口氣,也扭著屁股回到房間。
午飯後,王思宇開車趕到醫院,在財叔的引領下,進了於春雷的病房,把一束花插在花瓶裡,回到沙發邊坐下,望著那張異常憔悴的臉孔,輕聲道:“於書記,怎麼樣了?”
於春雷笑笑,失神地望著棚頂,輕聲道:“好多了,總要挺過去。”
王思宇點點頭,開啟隨身攜帶的包,從裡面取出水果,放在茶几上,心不在焉地道:“想開點吧,為了這個家,也要放寬心。”
於春雷嘆了口氣,喃喃道:“佑民很懂事,從小到大,表現得一直很出色,沒想到,會落得這樣的結局。”
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