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洪鈞說自己在京裡有“舊帳”要算——當然這個帳不可能是經濟帳,林義哲不由得很是驚奇。
林義哲正待細問端詳,僕人來報,稱“承恩公”崇綺來拜。
“當今國丈都來給鯤宇道喜,鯤宇可是有面子啊!”看到林義哲不明所以的樣子,洪鈞笑著提醒了他一句。
林義哲聽到“國丈”一詞,眼前立刻浮現出了阿魯特氏的身影,不由得背後冒出了一絲冷汗來。
難道是自己對阿魯特氏做的事,讓人看破了?人家爸爸找上門來了?
“快快有請!——不!我去迎他!”
當林義哲來到門口時,看到一個身材矮胖的花白鬍子的老頭正在那裡揹著手踱著步打轉,顯得很是焦慮。他上前剛要打招呼,老頭看到林義哲出來,立刻搶步上前,納頭便拜。
“恩人!”
什麼什麼?恩人?
林義哲一時沒反應過來,但他的手卻不慢,上前一下子扶住了老頭,不讓他拜下去。
“崇老大人!這是做什麼?折殺晚輩了!快快請起!”
這個老頭,便是阿魯特氏皇后的父親三等承恩公崇綺。
崇綺的身世,可以說是頗為坎坷的。
崇綺是蒙古八旗子弟,原隸蒙古正藍旗,是大學士賽尚阿之子。崇綺最初為廩生,透過捐輸軍餉,謀得八品筆帖式,不久被任命為玉牒館謄錄,1848年升任工部主事,一年後中舉。1851年(咸豐元年),太平天國農民起義爆發。咸豐皇帝任命賽尚阿為欽差大臣,督師廣西,進剿太平軍。太平軍勢如破竹,衝破清軍圍剿,從廣西進人湖南,直逼長沙城下。咸豐皇帝大怒,將賽尚阿革職,押回北京,定斬監候,籍沒家產。崇綺也受父親牽連被革去工部主事官銜。
家道中落,崇綺可以說備嘗“身居鬧市無人理”的世態炎涼。他索性閉門讀書,研習書法,練成一筆好字,他還擅長丹青,尤喜畫雁,以寄寓其“滄州舊隱無人識,正似寒蘆落雁邊”的感憤。
1853年,太平天國北伐軍逼近天津,威脅京師。咸豐皇帝下令設巡防所,宣佈戒嚴。巡防王大臣調崇綺充任督練旗兵處文案。次年,孤軍北上的太平軍彈盡糧絕,為清軍所敗,崇綺因抵禦太平軍北進有功被授予兵部七品筆帖式,並開復舉人。1860年第二次鴉片戰爭爆發,英法聯軍攻入北京,咸豐皇帝倉皇逃奔熱河。崇綺以隨辦巡防名義守衛內皇城,並協理內城團防晝夜巡行,以備不測。英法聯軍退去後,因守城有功,崇綺被提升為主事,後遷員外郎。1864年(同治三年),寧夏將軍都興阿奏請讓諳熟軍事的崇綺隨他去西北參與軍務,兵部上疏堅請留崇綺在部獲准,崇綺遂調充步軍統領衙門兼辦司員。
這一年,正逢三年一次的禮部會試,崇綺順利地取得了貢士資格,農曆四月二十一日既入保和殿參加殿試。殿試這一天,崇綺沉著鎮定,文思格外敏捷,下筆有如行雲流水,不多時,便洋洋灑灑地寫完了上千餘字的經史時務策文。次日,8位閱卷大臣在所有密封試卷中圈出前10名,送呈皇帝親覽。可當時同治皇帝還是個10歲的孩子,此事便由兩宮皇太后代行。慈禧太后見一本卷子文辭寫得不錯,字也挺有功夫,就主張點這本為狀元,慈安太后說不出什麼意見,就由著慈禧太后做主,把10本卷子的名狀安排停當,並用御筆點了。密封試卷拆開,才發現排在一甲一名進士的竟然是蒙古正藍旗人崇綺,這可是清代開國以來從未有過的先例。原來,清初為了籠絡漢族知識分子,在科舉取士上採用“旗不點元”的策略,即一甲前三名——狀元、榜眼、探花,不取旗人。雖然沒有明文規定,但這是從順治帝開始歷朝因循的慣例,怎能破例呢?可是,慈禧太后御筆點中的狀元,又不好改換。養心殿上,兩宮太后和閱卷大臣們皆頗費周章,慈禧太后斟酌再三,猶豫不決,遂決定交給軍機大臣和閱卷大臣商議。眾大臣經過反覆爭論,得出“但憑文字,何論滿漢”的結論,奏復兩宮。
崇綺作為一名旗人,破天荒地當了科舉考試的狀元,引起了滿朝的議論和稱羨,成為當時轟動朝野的重大新聞。祟綺也因此有了“小金榜狀元”的美稱。而整個清代,滿、蒙人參加漢文考試最終能奪魁的也只有祟綺一人。
崇綺金榜題名後,照例入翰林院為修撰。1870年,崇綺升為侍講,是年秋,又任河南鄉試主考官,後來又充當日講起居注官,侍奉於皇帝左右。
1872年,同治皇帝已屆成婚之年,需從高階官員的女兒中選一皇后。崇綺之女阿魯特氏因相貌端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