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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周開錫便縮下了後面的話。

“今日所言,切莫外傳,免生物議。”沈葆楨看了看大家,說道,“且待詳查之後,再做區處。”

林義哲從沈葆楨的目光中看出了為難之色,並未感到奇怪,也沒有說什麼。因為他現在只是個幫辦,負責文案事宜,人微言輕,本來也沒奢望自己的建議一經提出,就會得到船政官員的贊同和沈葆楨的批准。

而且從剛才幾位船政官員的談話當中,他還敏銳地捕捉到了其它的情況!

傍晚,在離開衙署回府之後,正如林義哲所料,沈葆楨又一次將他召到了書房之中。

“想不到你這些日子學習西國語言,已有小成。”沈葆楨對今天林義哲能以法語和法國工程師問答的表現很是高興,“果然是長江後浪推前浪,看樣子我也得用功了,不然就被你們這些後輩比下去了。”

“姑父過獎了。侄兒愧不敢當,其實這法蘭西語較英吉利語難學,侄兒現今也只是略通皮毛,若要精熟,尚須假以時日。”

“你能潛心學問,學以致用,很好很好。”沈葆楨說道,“不過,也要注意不可鋒芒太露。”

“姑父說的是,侄兒今日提出換址一事,是有些冒失了。”林義哲明白沈葆楨是在提醒自己,恭聲答道。

“今日之事,倒算不上冒失。”沈葆楨看到林義哲恭謹的樣子,溫言道,“你說實話,是不是早就在琢磨這換址的事兒了?”

“侄兒……是。”

“你事事用心,又敢於擔當任事,我心懷甚慰。”沈葆楨拉著林義哲的手,讓他坐下來,“今日之事,我並無責怪你之意,只是想知道箇中詳情。”

“侄兒見姑父辦理船政,十分勞苦,有心替姑父分憂。侄兒前些日子曾去江濱工地檢視,與工匠閒聊,得知此處江水甚淺,大船進出不易,且土質疏鬆,無法構築幹船塢,非造船之佳地也。而船成下水之日,尚須看江水漲落,趁漲潮時方可下水,十分不便。而閩南又多臺風,若遇颱風暴雨,新造之船尚慮為風浪摧毀,甚為可憂。侄兒是以有了換址之念。”

“原來如此。”沈葆楨聽得暗暗心驚,“想不到此地竟有如此之弊。”

“船政為國家重務,須圖久遠。非是隻造此一種輪船,如今泰西各國,無不以大治水師為主,所建之船皆艨艟鉅艦。我國將來欲與西國並雄,亦當興辦鉅艦,所造之船,必不止此千噸之數。”林義哲繼續說道,“適才法人匠師也已明言,於此地造千噸餘之輪船,尚無大礙,若噸位放至數千噸,則無能為矣。即便將來能於此地建成鉅艦,船成卻不能下水,有如擱淺之巨鯨,又有何用?”

“你說的是,左公與我一時急於求成,竟然忽略了這一層。”沈葆楨站起身來,在書房中踱起步來,顯得十分不安,“將來欲造大艦,又得重新選址,多費財物人力,唉!”

“侄兒今日又去看了廠區,僅見屋棚數座,船臺尚未動工,一切草草而就,財物人力投入無多,莫不如就此更換新址,一可一勞永逸,二可節省錢糧人力。”林義哲知道自己的話在沈葆楨的心裡已經起了作用,便趁機又建議道。

“這些我知道。但我心所憂者,並不在此。”沈葆楨搖了搖頭,似有難言之隱。

“姑父所憂者,是周大人他們不會同意換址?”林義哲問道。

“非也。綬珊、筱濤和維允他們都好說,只要言明利弊,細做籌劃,他們是會同意的。”沈葆楨嘆息了一聲,“我所為難者,是左公那裡不好交待,因為這廠址,可是左公所選啊!”

“姑父是擔心左公不允?”林義哲想起了周開錫說的話,問道。

“左公是定當不允的。”沈葆楨重重的重新坐在了椅子上,答道,“船政本為左公所倡議興辦,其廠址也為左公所選定,已然動工興建,而今突又稱先前選址不當,左公臉上必然掛不住!若是言官得知,少不得又是一場風波。你想左公得知訊息,會怎麼看老夫?”

“可否先行向左公言明其中利弊?”林義哲明白過來,他想了想,又建議道,“左公離得遠,不清楚這邊的情況,若是姑父向左公詳細言明,想來左公是會同意的。”

“現在船政需用浩繁,尚需左公支應接濟,若因此而使左公不快,反為不美。”沈葆楨想了想,說道,“再說,新址又尚未選定。此事還須多加斟酌。”

“侄兒倒是勘得了一處,若能遷到此處設廠,日後建造大艦再無阻礙。”林義哲說道,“且此地離現址不遠,易於搬遷。朝廷和左公那裡也好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