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萬沒想到,將整個營地攪得天翻地覆的不是那“金毛怪獸”,卻是那陣春雨狂風……
縱使韓雄進了帳內,那四個受傷的小卒,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任由那迷人的臭氣肆意地播散,摧殘著帳內外所有人的嗅覺。那幾個“閹軍”哪接受得了這種味道,有一個瘦弱的竟然俯身彎腰,乾嘔不止,令周圍人倍感噁心難受……
“先生,他們……”向青一手捏著鼻子,一手撩起帳簾,就跨進來半步,便止住了。
韓雄似乎已經習慣了這股味道,他的嗅覺顯然是已經對這樣強度的臭味耐受了。他上前蹲下身子,摸了摸他們的脈搏和呼吸,卻只有一人尚存……
“大……大人……”那小卒努力地想要抬起他的右上肢,卻幾乎連地面都不能抬離,手指抽動了兩下,似乎是使完了這幾日來積蓄著的力量,斷了氣……
懊悔感油然而生……
小黑蟲們還在胡亂地爬行,散在遍佈整個身軀……
韓雄緩緩站立起來,轉過身,微低著頭。向青又上前半步,卻只是捂著鼻子,發不出聲,而韓雄也只是搖了搖頭……
他那憂傷的眼神會讓每個人絕望……
可他還是得走出營帳,面對這些弟兄們。
向青在旁又撩起了帳簾,韓雄先是緩緩探出腦袋,瞟了眾人一眼後,又是搖頭,隨即加快腳步,從一旁離開了營帳……
“韓大人!”
“韓大人~求您救救他們吧~”
“救救他們吧~”
霎時間,所有人都跪倒在地,苦苦哀求,可韓雄並非神醫,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小醫生……
“其他人呢?”向青定然是理解韓先生現在的感受,故而打斷了他們的哭訴。
“他們……兩位兄弟往北而去,說是去尋找大人,不知你們可有遇見?”
“不曾啊!”向青一口否認。
“這……”那留守小卒驚詫不已。
“那還有兩人呢?”
“另外兩個……他們……他們忍受不了這樣的生活……各自逃難去了……”
“什麼?!”眾人皆為之一震,卻心裡都能理解他們這樣的行為……
在旁背對著大家,站立了許久的韓雄,終於轉過身來,安慰道:“算了……算了!隨他們去吧!我們就地將他們掩埋了吧……”
……
儘管他說出這些話有些殘酷,加劇了大夥兒們的悲傷情緒,然而眾人卻都能理解韓雄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大家。因此,就算帶著極度的哀傷和不情願,大家還是遵從了韓大人的命令,將這四名犧牲了的小卒埋葬在這片荒山老林前……
這樣也好,沒了後顧之憂,韓雄帶著這支小隊,連夜又趕回了臧村,與大部隊匯合。可還沒好好休息一夜,第二日卻傳來了王妃要帶兵入山的訊息。於是,韓雄立即去見了王妃。
“王妃!現在就出發,那臧村百姓如何安置?”韓雄一見到王妃,便直入主題,都忘了行禮。
可王妃似乎並不計較這些,她正坐在帳中,翻閱著一些書籍。聽到韓雄殺來,手不釋卷,目不轉睛,只是笑曰:“先生放心,這件事,本宮已考慮在內。本宮欲請先生留守臧村,並再調步兵兩百在此待命,繼續重建村莊,兼顧防禦野獸襲擊。”
“王妃!這恐怕不妥……”都已經忘了行禮,也顧不上別的了,韓雄又上前一步,解釋道:“這山林之中,野獸眾多,若遇不測,可如何是好?”
“你這是在詛咒本宮嗎?!”王妃突然一個眼神,鋒利地插進韓雄的雙眸。
那隱隱的刺痛感令他忙作揖鞠躬道:“不敢!在下不敢!”
王妃猛地站起了身子,嚴肅地說道:“有這一千多個肯為本宮去死的戰士,又有何懼?!”
氣氛有些緊張,韓雄連忙服軟,笑曰:“在下願意與王妃同往,就算遇到險難,好歹在下也是一醫匠,此行必有所用!”
緊張的氣氛一下子消散,但王妃仍皺眉問道:“先生走了,那臧村誰人留守?”
“在下已將一百餘名士卒編列為醫療救治隊,又分了四個小隊。這次入山,我可帶上第一小隊,再加上來自黃蒙那邊十六名小卒,共有五十人,在路上能起到一定的保障作用。而剩餘的三支小隊也足夠完成重建村莊與照料傷員的雙重任務。”韓雄滔滔不絕地講了許多,且層次清晰,讓王妃想了半響。
她又坐了下來,將手中的書冊一扔,又問:“哦?可沒了先生,他們依舊能擔此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