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看你吧?”我取笑他,“美女看的當然是帥哥,她看我做什麼?” 但是那小姐已經下定決心似地站起,並且朝著我們走過來。我反而有些緊張,不明所以地看著她。 她穿著一件低胸墜滿珠片的晚禮服,披著真絲鏤花披肩,好像剛參加舞會回來,走路時款款搖擺,只幾步路,也盪漾出無限風情。臉上的化妝很嚴謹,走冷豔的路子,長眉高高飛起插入兩鬢,眼影亮晶晶五顏六色——也許是我老土,其實只是一種顏色,但是因為閃,便幻成七彩。 我有些看得呆住。 她停在我身前,說:“打擾一下,你就是顧錦盒吧?我可不可以和您談幾句?” “當然,請坐。”我如夢初醒,其實是跌入雲中。 子俊滿眼驚奇地看著我們,興致勃勃。這個好事的傢伙,才不管要發生什麼事,反正只要有事發生,他便莫名興奮。 這世上有兩種人,有故事的人,和看故事的人。而凡是不大容易有故事的人都喜歡看別人的故事。 這位黑衣裳的小姐顯見是個有故事的人。 她驕傲華貴地笑著:“我是daisy。” 我點頭,注意到她介紹自己時用的是“我是daisy”而非“我叫daisy”。通常這樣講話的人多半應該是名人,理所當然地認為對方應該知道daisy是誰。 可是偏偏我孤陋寡聞,並不知道有哪位明星叫作daisy,並且喜歡擺這樣一副埃及豔后的排場。 子俊這個沒骨氣的傢伙已經忙不迭地遞出名片去:“我叫裴子俊,掛牌導遊。” “導遊,一個永遠在路上的職業,多麼浪漫。”daisy小姐風情萬種地笑,向子俊拋去一道眼風。他立刻暈眩,眉毛眼睛都錯位。 我暗暗有氣,並且對這位喜歡氣勢凌人的daisy小姐毫無好感,故意冷淡地回應:“我是顧錦盒,這你已經知道了。” 別說我小氣,爭一時口頭之利。誰叫我不知道這位可能是名人的daisy的大名,而偏偏她知道不是名人的我的名字呢。敵暗我明,這種感覺實在讓人不舒服。 這時候鄰座有小小的騷動,接著一箇中年男人走過來,大驚小怪地天真著:“哎呀,原來您就是daisy小姐,難怪一進門我就覺得眼熟呢!您本人比電視上還漂亮!我能和daisy同一個飯店進餐,這可真是,真是……”他在口袋中掏來掏去,大概是想掏出個簽名本子,但是這年代又有誰會把紙筆隨身帶著的呢? 今年最新的款式 daisy顯然經慣了這種陣仗,居高臨下地笑著,像啟發小學生一樣提示:“簽名不一定非要寫在紙上的。” “啊,對,就是,就是。”於是那男人又開始解西裝釦子,大概是想把裡面的白襯衫脫下來。 我失笑,這可真有些惡俗了,這位fans看上去總也有四十出頭了,竟然還想模仿狗仔隊瘋狂追星?這可是在公共場所呀。 daisy大概也覺得了,再度提醒:“這領帶好別緻,是今年最新的款式呢。” 那老fans受寵若驚:“daisy小姐這麼高品味,也覺得這領帶好?對,對,要不就簽在領帶上吧。”他呼嚕一下子把領帶生扯下來,整張臉脹成通紅。 我看著daisy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一支派克簽字筆來,龍飛鳳舞地將名字簽在那條領帶的內側,然後巧笑嫣然地奉還,整個過程猶如一場戲。 這時候倒又不覺得子俊有多麼沒出息了,他的表現至少還是一個正常男人的驚豔,不會像那老fans般失態失儀。但是也許是因為他不知道daisy名頭有多大的緣故。 daisy,我苦苦地在腦海中搜尋著這個名字,卻仍然沒有印象。 擾攘一回,那老fans心滿意足地歸了座,daisy坐下來,淡淡一笑,並沒有發出諸如“沒辦法,到處遇到這種事”的感慨,由此反而可以看出她的確是經慣歷慣。 我不由對她多了幾分敬意。 daisy這才開始正式自我介紹:“我是個odel,不常回國,平時到處飛,有空時多半耽在倫敦,我喜歡那裡的霧。” 我心裡有了分數,卻仍然不說破。但是臉上已經不能控制地掛下來,我看到自己放在桌子下的手,竟然在輕微地發抖。 阿陳說沈曹另結新歡,這便是真相了吧? 子俊卻全然不知,只由衷地欣喜著:“原來你是國際模特兒,可惜我不常看服裝表演,而且就算看,也分不清檯上的人誰是誰。說不定我看見過你表演的。” daisy有些失望於自己引起的轟動效應不夠明顯,進一步說:“我和沈曹是多年的拍檔,聽他說起你……們。” 多年拍檔?這麼說,我才是新歡,人家反而是舊愛? 子俊更加莫名其妙:“沈曹?這又是誰?” 我苦笑,努力控制著使自己的口角平淡:“沈先生是我們公司的客戶。” 輸就是輸,已經不必在名頭上與她一競高低。 daisy對我的不戰而敗似乎頗為意外,態度明顯鬆懈下來,笑笑說:“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