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女見過太后。”瞿心燈低著頭行禮,籠在袖中的右手止不住輕顫。
疼,尤其疼。瞿心燈能感受到血液逆流的感覺,自方才從北殿回住所之後,瞿心燈便一根銀針親手將經脈封鎖了。
血氣逆流的感覺實在是難受,瞿心燈壓下喉中的甜腥,方才在北殿門口的時候,她恐怕就叫那兩個內侍看出來端倪。等著瞿夏拉著大夫擠進擁擠的人群,她親手將柳淮交到大夫的手上才趁亂匆匆離開。
但是事情沒有結束,是她最先發現柳淮幾乎要暈厥倒地,又是她的婢女帶來了大夫診治——
太后太知曉此事之後必然會傳喚與她。
誰讓瞿心燈有個了不得的娘。當年瞿氏女子橫死,她手中偌大的家業和權勢不知道招了多少人惦記。這麼多年來,妄圖竊取這份產業的人不計其數,然而最終都一無所獲。
瞿心燈苦笑。
陛下、太后、世家……十幾年來無數雙眼睛盯著明府,盯著瞿懷瑾唯一的女兒。也正是因為如此,瞿心燈才自幼就被父親和師父送出京中,唯有這樣,才堪堪能夠躲過權利漩渦之中的明槍暗箭。
如今她回京中,更是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暗處盯著。這麼多年來世人皆知她體弱多病,蜉蝣之軀,故而放心一個孤女,只能活在明府、明氏的庇護之下,活在禮教規訓之中。
而不是和她的娘一樣,那個女人有通天的氣力,有鋼鐵的筋骨,她將上京的天,捅破了一個窟窿,直通傳說中天外天的窟窿,世家花了十幾年去補,卻還是不可抑制地流出鍾靈毓秀之氣。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此番回京,瞿心燈只管裝成個不諳世事的世家貴女就夠了。要是叫人發現這十幾年來明府和她盡是偽裝,恐怕要生出許多事端。
“原來是明家的丫頭,臉色怎麼這麼白?來,快坐下,管齊,去把哀家珍藏了許久的茶烹來,給這丫頭嚐嚐。”
上首的太后笑意吟吟,一副尋常人家祖母的慈祥之態。
“臣女謝過太后。”
瞿心燈展顏一笑,嘴甜說了幾句漂亮話,把太后哄得笑個不停,蕭代慈進來的時候,正巧看見太后拉著瞿心燈的手說些往事。
“孫女請皇祖母安,這是在聊些什麼?許久沒見皇祖母笑得如此開心了。”她不著痕跡地瞥了瞿心燈一眼,見她臉色如常,一時間沒什麼大礙便送了一口氣。
“你還記得來看看哀家?不是去寺外施粥去了?”太后倒是有些詫異蕭代慈出現在了這裡。
“孫兒聽說寺中出來事情,連游龍衛都出動了,這不是擔心皇祖母和父皇嗎,這邊回來看看。”蕭代慈的笑答。
太后道:“難為你有心了,還過來一趟,也不是什麼大事,倒是明相家這姑娘,你可得和人家學學,一身極好的膽量,方才北邊出了暴亂,一個苦役被踹得半死不活,還是明家這丫頭將人救了下來。”
蕭代慈眉頭一揚:“是嗎?明家姑娘還精通岐黃之術?”
瞿心燈笑:“殿下說笑了,臣女不過是久病成醫,方才見那個苦役口吐鮮血,一時不省人事,腦子還沒反應過來,手便先動一步了。”
“太后娘娘,臣女還有一事不明,跪在哪裡的又是什麼人?既然是最苦役的,又怎麼會跪下哪裡,臣女聽到許多人咒罵他來著。”瞿心燈問。
“無關緊要的人罷了,你初回京中不知道外面的事情,那是從平川回來的戰犯。”
“戰犯?”瞿心燈看上去很驚訝的樣子,“莫不是那個通敵叛國……”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看上去有些怯懦,卻是引得太后笑了起來:“是他,怎麼,後悔救他了?”
瞿心燈認真想了想,遲疑了片刻,隨即搖了搖頭:“臣女不後悔。”
“哦?為何?”太后來了興致。
瞿心燈一字一句道:“這人雖然是要犯,但今日又是浴佛節,娘娘和陛下移駕承恩寺與民同樂,這是天大的大喜事,不宜見血,出了人命事小,若是因此衝撞了太后娘娘和陛下,那邊說臣女的過錯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孩子。”
瞿心燈的回答滴水不漏。只是太后笑著看向她的目光是在是讓她不適。
她一直是笑著的,像是個慈祥的長輩,然而瞿心燈無端的感覺到,她的姿態是極高的,有些倨傲嘲諷。
真是奇怪。
“你這孩子是得的什麼病?之前就聽你母親說過了,怎麼些年都不見好?上次在宮裡的時候哀家便見你氣色不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