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晗搖頭道:“抹除倒也未必,試想,此案當年可絕非小事,牽扯之人眾多,且將三司與詔衙都捲入其中。
周丞哪怕權勢不小,但想讓所有知情人與物證‘消失’,且不引起廟堂上的注意,幾乎不可能做到。”
海棠精神一振,分析道:“也就是說,肯定還存在證據,但問題在於,如何找。殘餘的證據,哪怕還在,只怕也在都察院或刑部中,不會輕易給我們看。
當年涉案之人,如今更或升遷,或貶官,分散在各個衙門,想要找他們問,更難上加難。”
女緝司站起身,在堂屋中踱步。
漂亮的臉蛋上浮現焦躁:“我們雖有監察百官之權,但若想命令包括三法司在內,各大衙門配合,只怕,便是督公出面都未必管用。何況,那樣也必然聲勢浩大,豈非打草驚蛇?”
張晗也皺眉不語。
死結!
兩名擅長查案的緝司,發覺陷入了死衚衕。
他們嚴重低估了,為一起十三年前的大案翻案的難度。
“恩,就是說,只要有足夠強的,可以在各衙門間暢通無阻,調取卷宗,且可令諸多涉案人開口,並能遮掩住動靜的人幫忙,就可以了對吧?”
焦躁的氣氛中。
悠然喝茶,不急不躁,一副旁觀者模樣的趙都安,忽然問道。
沉浸於探討案情的兩人,這才想起他,扭頭看來。
海棠沒好氣道:
“伱這語氣,好似以為這很簡單一樣,整個朝廷,能做到你說的這些事的人,也超不過一隻手,不,甚至比那更少!等等,你不會想稟告聖人吧?”
張晗也想到這個可能,便要勸阻。他們只剛找到線索,就驚動女帝大動干戈,實在不妥。
何況,女帝那個位置,一舉一動,無數雙眼睛盯著,也難遮掩動靜。
趙都安面露微笑,渾身鬆弛地吐了口劣質茶葉梗,懶得解釋,起身道:
“放心,本官說的另有其人,時辰不早了,跟我走吧。”
兩人一頭霧水,只能跟上,走出後宅時,瞥見薛暄靜靜等待。
錯身而過時,趙都安在她面前停了下,忽然露出燦爛笑容:“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薛暄心頭一顫,不敢與聲名狼藉的“趙使君”對視,卑微地垂下螓首。
“小姐,他們走了。”少頃,福伯走過來小聲說道。
薛暄這才緩緩抬起頭,眸中滿是悲涼。
“小姐,這群人打探當年的事,會不會是要為老爺翻案?”福伯忽然問道。
翻案?薛暄搖了搖頭,慘笑道:“你覺得,趙都安這種卑劣小人,會為了早已沒半點價值的那些冤魂,與三品大員對抗麼?想必,只是他們恰好查某些事,涉及這樁舊案罷了,即使得知了真相,也會裝作不知。
翻案……我當年還妄想過,但如今早已不做那種夢了。”
福伯語塞,想起趙都安的惡劣名聲,搖頭嘆息,撿起地上的花籃,出去買紙花蠟燭了。
走出庭院時,私塾中再次響起孩童朗朗讀書聲。
……
……
“你不要跟我們說,你要找的幫手,就是袁公。”
三法司之一,曾名為“御史臺”,後改名為“都察院”的建築外。
街道上,海棠攥緊韁繩,面無表情,看向車廂中一副慵懶姿態的趙某人。
“不然呢?”
趙都安打了個哈欠,慢騰騰下車,一臉的理所當然:
“當年周丞是在都察院任上判的這起案子,相關的卷宗也好,人證物證,經辦人也好,大多都在都察院。若都察院肯全力幫忙,收緊當年證據想必會比我們簡單容易的多。”
海棠的小表情上,滿是匪夷所思,她張了張嘴,一時無言以對。
連張晗那張面癱臉上,也神色古怪,終於只憋出一句:“那可是袁公啊。”
袁立!
清流黨魁,勢力覆蓋半座朝堂,與相國李彥輔分庭抗禮的大人物。
海棠皺眉道:“你難道要借陛下的名義,要求袁公幫你?我提醒你,不是什麼人,都能受你驅使威脅的。”
頓了頓,她語氣轉柔,試圖勸諫:
“我也聽說過,你曾替袁公辦事,但……”
她很想說:
以咱們的身份,壓根不配求見人家,雙方等級差太大,存在鴻溝。
是的,在裴楷之一案中,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