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夏末,卻只覺身處寒冬。
雖是男子打扮,卻精心化妝過的元貴妃此刻再恍惚,也察覺出不對勁了。
她顰起眉頭:“李郎,伱怎麼……”
李應龍臉色陰沉,突然問道:“你怎麼會在這?”
元妃被他的模樣嚇到了,茫然道:
“不是你寫信,約本宮過來見面……”
說著,她從腰間,取出李應龍的“信物”玉佩。
寫信……約見……玉佩……許明遠……
這一刻,李應龍腦子嗡的一下,無數念頭沉浮。
倉促間,雖尚無法完全捋清楚前因後果,但……
“中計了!”
小閣老毫不猶豫,扭頭幾步奔出房間,卻哪裡還尋得到領路的許翰林?
這時,樓梯下方,卻傳來吵鬧聲,好似有大群人闖進門。
伴隨著呵斥:“我等接到舉報,有逆黨潛藏此處,誰人阻撓辦案,形同謀逆,殺無赦!”
樓下一片混亂,驚呼聲四起。
腳步聲朝這邊飛快逼近。
“糟了……”
五官陰柔,眼窩深陷的李應龍一顆心猛地沉下去。
果斷返回房間,關上屋門,又用屏風擋住。
“李郎……你要去哪,帶上我。”元妃這會也慌了,聽到樓下的官差動靜,早已嚇得面如土色。
強烈的求生欲,令她去抓李應龍,如抓握救命稻草。
“滾開!”
李應龍這時泥菩薩過江,哪裡還念什麼舊情?倉促間將元妃推搡倒下,幾步奔到窗前,推開窗子。
這裡是二樓,窗後是一條小巷,鋪著青磚。
李應龍毫不猶豫,扒上窗臺,靴子已遞了出去,一咬牙,整個人狼狽卻果決地跳了下去。
“李應龍!你敢拋下本宮……”
元妃給他一推,跌在地上,雍容抑鬱的臉孔上,眼睛也紅了。
聽到官差腳步聲越來越近,她也倉促爬起,想要跳窗逃跑。
可低頭望了眼高度,雙腿不由發軟。
這一耽擱,只聽“砰”的一聲,身後的門已被硬生生踹開,屏風也轟然倒下。
“你們在外面守著。”一個懶散的聲音響起。
而後,元妃驚恐地看到,一名穿著錦衣的,頂著黑眼圈的官差扶著刀柄走進來。
沈倦目光一掃,看了眼洞開的窗子,笑了笑,也沒去追。
而是反手關上了身後的房門,又扶起屏風。
再然後,拉了一張椅子坐下,用恰到好處的聲音說道:
“噓,小聲些。娘娘,你也不想自己與當朝工部侍郎私會的事,被除了我家大人以外的人知道吧。”
元妃被點破身份,已是魂飛魄散,哪裡還端的起往日刻薄的娘娘架子?
癱軟在窗邊,嘴唇囁嚅:
“你們是……誰的部下?”
沈倦溫聲道:
“梨花堂,趙緝司命我向娘娘問好。”
趙都安……元妃臉色發白。
……
……
小巷中。
李應龍跌在地上,雖雙腿發麻,但他終歸有一些武道底子。
雖不是修行者,但只二層樓的高度,倒也不至於受傷。
飛快爬起,沒有半點猶豫,他倉惶朝小巷口奔去。
這條巷子,乃是茶樓與客棧中間的夾縫。
因而,很是狹窄,只能並行二人,兩側高聳的建築,遮住了陽光,投下大片陰影。
李應龍屏息凝神,跑了沒幾步,卻見,前方宛若希望般明亮的“巷口”,忽然被擋住了。
早已藏身於暗處,此刻方走出的梨花堂官差面無表情,堵住了巷子口。
為首之人,神態桀驁,將一柄環刀大大咧咧抗在肩膀上,刀鋒已然出鞘。
侯人猛昂起頭,眼神睥睨,獰笑道:“李大人,這是要往哪裡去啊。”
詔衙……李應龍不認得這一員梨花堂大將,但認得那身錦衣,臉色大變。
扭頭想從另外一側跑,卻絕望看到,另一側也被錦衣官差堵住。
為首的,是個身材矮小,幾乎要到退休年齡,卻自有一股如老狼般狠厲的老官吏。
鄭老九笑眯眯道:
“李侍郎,抱歉了,此路不通。”
李應龍腳步停住,沉默了下,緩緩站直身體,竟於這等絕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