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這場博弈真正的對手,那真的會對王楚生沒有足夠的保護嗎?
還是說,在放任這一切?
畢竟,倘若王楚生不死,那麼按照當下的局勢,李彥輔竭力操作,最多也就是將案子延長,爭取讓高廉暫時不死,再謀求後續的轉機。
而博弈到最後,無非是處死高廉,女帝再一次敲打一遍李黨而已。
歸根結底,無非是與扳倒裴楷之類似,對李黨的常規削弱。
而若放任沈二爺殺人,再出手殺死高廉。
一來,這場爭鬥仍會是女帝獲勝,這個大前提不會改變。
朝廷的威嚴,和對地方官的震懾目的依舊能達到。
二來,雖表面看上去,是靖王的陰謀得逞了,但靖王得逞的前提,是女帝被激怒,嚴懲李彥輔,甚至因為這次滅口事件,對整個李黨,以及背後的南方士族展開雷霆般的報復!
換句話說,靖王是在努力挑釁,試圖讓女帝上頭。
只要女帝紅溫上頭,不再維持“明君”的人設,開始以強權摧毀李黨。
那靖王的目的就達到了。
但……
“如果貞寶不上當呢?”
趙都安心中突然升起這個念頭。
“若貞寶不上當,不以雷霆手段對李黨下手,而是拉攏分化呢?以李彥輔的智慧,肯定能意識到自己被沈家,被靖王擺了一道,或許他已經做好了正面與貞寶開戰的準備……
但只要貞寶不上頭,選擇將雷霆怒火收起,或傾瀉在沈家身上,而不追求其他人……如此一來,既可以穩住李彥輔,又能完成一次對李黨內部的分化,從而對其予以削弱……”
趙都安越想,腦子越清明。
他突然想到,之前與老司監的那場對話。
孫蓮英曾對他說,貞寶正在利用“新政開市”,拉攏分化大虞朝計程車族。
老太監這句話,趙都安當時只聽了一耳朵,沒太上心,如今回想起來,豈非正是某種暗示?
靖王在棋盤上落子,試圖誘騙女帝動怒,打擊李黨。
李黨越被打擊,就會越團結,再配合沈二爺的拉攏,很可能逐步倒向靖王。
而女帝則佯裝不知,故意入局,等到時機成熟,只要一個反手,就能反過來分裂李黨。
“恩……這步棋並不完美,因為歸根結底,也只是暫時穩住了李彥輔,而沒法讓其歸心,而且,這種分裂的態勢,會進一步逼迫局勢變得緊張……但,天底下又哪裡有完美的棋?”
趙都安不知不覺間,閉上了眼睛。
大腦中諸多念頭起伏,彷彿“看”到了這一以大地為棋盤,百官為棋子的局。
“嘶……我好像,有點低估貞寶了啊。”趙都安有些牙疼地想著。
“趙大人?”車廂內,莫愁見他長久不語,似乎在走神,終於忍不住輕輕呼喚。
“哦,抱歉,想到了一些事。”趙都安微笑道:“我們說到哪裡了?”
“……”莫愁無語道:“你問我,王楚生的死……”
“啊哈哈,我就隨口一說,想想也不可能。”趙都安打斷她,主動掐斷了這個話題。
今晚,他們已經聊了太多。
至於他的猜測有幾分真,幾分假,已經不需要對女官的回答。
只要看接下來這件事如何收尾,就知道了。
趙都安知道,今晚的京城,很多人都無法安眠。
“那我就不耽誤你回宮覆命了?”趙都安笑著問。
“……”莫愁嘆了口氣。
趙都安笑呵呵躍出馬車,走了兩步,忽然又回頭補了句:“對了,別忘替我給陛下請安哈?”
說完,不等大冰坨子生氣,他腳底抹油一溜煙,朝詔衙方向奔去。
莫愁腦殼疼地揉了揉額頭,吩咐道:“回宮。”
……
……
相國府。
“父親,父親!”
李彥輔剛躺下沒多久,想要打個盹睡一陣,以應對明日的麻煩。
尋常人遭遇這種事,必要失眠,但一生中經歷無數風雨的相國卻有本領,強迫自己入睡。
然而睡了沒一會,就聽到門外傳來不肖子的聲音。
李彥輔驚醒,右眼皮止不住地跳動,他破天荒地沒有斥責兒子的舉動,而是主動起身,穿著鬆垮垮的睡衣往門外走。
“有何變故?”老人拉開門,第一句話直入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