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業倒閉成風,產品大量積壓,成千上萬的工人被拋上街頭,農民也紛紛破產。早在日俄戰爭時代,日本軍閥就看出了中國的 軟弱。在產業界和財界的支援下,悍然侵吞了中國東北,當時的犬養毅內閣預設了這一行動。中國的國民黨政權正忙於圍剿共產黨,地方軍閥也互相混戰,國聯對日本的行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英國甚至暗示關東軍去對付蘇俄。日本軍閥不費吹灰之力,就佔領了中國的東北三省,同時也解決了日本的經濟危機。由於仗打得太順 利,日本軍界和政界普遍產生了一種錯覺:中國腐朽不堪,只要一擊就可以坐收全功。近衛文磨第一次當首相,起碼他是這麼想的。
一位年輕人打斷了近衛的回憶。
“近衛公爵,日華戰爭開始於昭和十二年,當時,殿下正在主持日本政府。從蘆溝橋事變到珍珠港事變,難道我們就沒有結束戰爭的機會嗎?如果有,我們又是怎樣錯過的?請您指教,無論今天的戰爭結局怎樣,歷史的教訓必須告誡後人。”
近衛隨聲看去,見到一位很有生氣的青年,腰板挺得筆直,一看就知道是位退伍軍官。他穿著西服,右臂的袖子空蕩蕩的,用一枚別針別在衣服的下襬上。他的眉毛濃密,眉心有一粒黑痣,使他顯得與眾不同。
他注意到近衛文磨的目光,很坦然地自我介紹:“我是大鹽平內弘,前第八方面軍少佐參謀。在拉包爾負了傷,現在已經退役。”
岡 田啟介向近衛介紹說:“大鹽平君是清岡正照君介紹給我的。他參加了荷屬東印度戰役和瓜達爾卡納爾戰役,對南洋的戰事有很精闢的見解。大鹽平君在家中研究了 日本近代史,特別是大東亞戰爭史。他在海軍中還有幾個朋友。年輕人,後生可畏,近衛公爵有什麼軍事方面的事情,儘可以問大鹽平君。他有真實的質感。”
大鹽平向近衛鞠了一躬:“請多指教。”
近 衛的思路被拉到七年前的那些緊張激動的日子。蘆溝橋事變同柳條湖事變一樣,是軍閥把政府拖入戰爭的沼澤。本來,一度達成的就地停戰協定,被華北派遣軍司令 官撕毀了。接著又入侵上海,南京屠城,都是軍隊先斬後奏。那一年九月四日,他召開了第七十二次國會臨時會議,會議信景還歷歷在目。
“ 大鹽平君,我第三次組閣失敗以來,這幾年閒居家中,也反省日本如何走上戰爭之路。本來,政府制定了‘支那事變不擴大方針’,但是軍部看透了政界虛弱的素 質。陸軍參謀本部總長閒院宮、次長多田駿、作戰部長石原莞爾、陸軍省的杉山元大將和梅津美治郎大將、朝鮮駐軍司令小礬國昭大將全部主張擴大支那戰事,他們 表面上應付一下政府,實際上早已經在多年前制定了戰略計劃。即便如此,在政府大本營聯絡會議上也屢次發生衝突。
“ 由於我軍在華北和華中的順利進展,我也從消極變為積極,終於在第七十二次臨時議會上發表了那次廣為人知的演說。我記得是這樣說的:‘今天,中南支那的戰局 已經擴大了。我認為消極和區域性的解決是不可能的。作為利劍斬亂絲的積極全面的方針,是給予中國軍一次重大的打擊,迫使中國政府和軍隊放棄其錯誤的排外政 策。如果中國政府真能反省,今後我國將與之共處,城心誠意地發展東洋文化和東洋和平。’
“我覺得我當夠了陸軍的傀儡,所以我要站到臺前,代表日本政府公開說話。
“ 很可惜。我們錯過了良機。當時的國際形勢對日本極有利。國聯雖然譴責了日本,但一紙空文,毫無效力。美英袖手觀望,美國還繼續供給我們石油和廢鋼鐵;一切 遠非想象中那麼嚴重。我們在戰場上節節勝利,中國國民黨人正熱衷於打共產黨,蔣介石也透過各種渠道表示願意談判。但是我們卻提出使對方無法接受的四項條 件。迫使國民政府和蔣介石總統處於進退維谷的窘境。陸軍內部也發生了分歧,多田駿和石原主張北進對付蘇聯,支援政府的談判;而東條、梅津一夥‘統制派’則 認為必須徹底征服中國,把中國變成‘第二個滿洲’。這種分歧使談判發生混亂,受到掣肘。
“ 我那時的思想發生了轉變。”近衛嚴肅地說。“如果說有責任的話,我絲毫也不打算推卸。十二月十三日我軍佔領南京,我在一週後的內閣會議上透過了‘處理事變 綱要’,我預計對國民政府採取強硬態度是談判成功的捷徑,我想起簽訂‘馬關條約’的伊藤博文首相。我當時認為今後不一定期待同南京政府實現談判,準備另行 收拾時局,以對付南京政府的長期抵抗。昭和十三年(即1938年)一月十五日,國民政府就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