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你,會造成政工隊伍的不穩定。我不同意領導的意見,領導也覺得我的想法不無道理。她最後說,先這樣,以後再說吧。
我記得就在領導這間辦公室,我熱淚盈眶,如果不是忍住,也許會哭出聲來。但在走出這間辦公室後,我終於淚流滿面。
以後,一直到了九十年代以後,學校開始鼓勵政工人員考研,而且也開始分流政工人員。我當年因有這樣的想法被批評,而這時卻意外地成為“榜樣”。真是此一時彼一時。當年我的那些同行都陸續攻讀學位,因為在學校從政也需要高學歷高學位。這就是九十年代以後大學的學位不斷貶值的一個因素。從學生時代開始,到做政治輔導員,再到擔負行政領導工作,我們那批人也人到中年,各自選擇了自己的道路。我覺得遺憾的是,在八十年代我們多少都曾經擁有的政治熱情,在許多人那裡已經變質。而自己現在的想法是,一個知識分子對社會的責任應當內在於他的學術。即便是這樣一所大學,從這裡出來的人也走上了不同的道路,大學畢業初期,曾經有一批意氣風發的青年教師,現在偶爾也聚在一起,雖然還談笑風生,但大家的內心生活早已兩樣。我有時從校園裡走過,常常覺得以前熟悉的東西,變得陌生了。
人琴之戚(1)
一九八一年三月,蘇州作家陸文夫到北京政協禮堂參加全國優秀短篇小說頒獎典禮時,我正在蘇北的鄉下等待高考預考的成績通知單。這一年,陸文夫的小說《小販世家》獲獎。幾個月以後,我帶著一隻新油漆的木箱和一床新被褥,輾轉到縣城,擠上長途汽車到蘇州念大學。在車子顛簸到蘇州城北時,我看到了遠處斜著的虎丘塔。當時我對蘇州文化的瞭解,僅止於園林、刺繡、評彈和唐伯虎等常識,因為愛讀小說,知道這座城市現在有個寫小說的陸文夫,以前有個叫周瘦鵑的“鴛鴦蝴蝶派”。
蘇州給我最初的印象破敗而狹小。這座城市如同幾個拼在一起的小城鎮,磚瓦、小橋,甚至連流水都是舊的。它曾經繁華,但給人的觀感有不少衰敗雜亂的痕跡。我在前面說,這畢竟是繁華後的衰敗,和我經歷的一貧如洗的荒涼不同,而且,這座城市起死回生的氣象已初顯端倪。課餘假日,我和同學出了學校門,通常從小巷子穿過,踏著青苔,繞過斷垣殘壁,收音機裡傳出來的琵琶聲與行人若即若離。蘇州煙水縹緲,朦朧而寧靜,但也失之沉悶和冷清,評彈的旋律增加了這座城市的動感。我讀書的大學,有多處歐美風格的建築,大學圍牆之外的小街道上也零星散落著幾座舊教堂及洋房,這些建築和蘇州一貫的粉牆黛瓦極不協調。但不管怎樣,我呼吸到的是舊文化而不是新文化的氣息。
我曾經一度對我所在的大學和城市感到失望。正在蓬勃發展的蘇南鄉鎮企業已經改變這個城市的面貌,也在改變大學與社會的關係。但我們遠離那些大城市蔓延的文學熱和文化熱,我在安靜的校園,散淡的小城裡體驗著處在文化邊緣的壓抑與失落。這裡沒有交響樂,沒有畫展,沒有話劇,也沒有沙龍,一切都比別的地方慢了半拍,甚至一拍。我們只是從報紙、雜誌、廣播和在週末看到的電視裡,感受著外面的氣息。比鄰的上海和遙遠的北京,則是完全不同的面貌。在北京、上海和南京等地讀書的同學,不時興奮地傳遞他們又看了什麼演出、畫展,聽了誰到學校講演的訊息。而最令我神往的是,在北京、上海讀書的同學,能夠隨時買到新書,經常聽到作家講演。買張火車票到上海的南京路新華書店淘書,對我們學生來說是奢侈的,更不必說去看演出、畫展,聽作家講演。在一次系科召開的新生座談會上,我提出是否可以邀請一些作家到我們學校講演,如果遠處的不行,能否邀請蘇州的陸文夫老師和我們同學見見面?其他同學隨即附議。主持會議的老師說,請陸文夫老師可以想想辦法,外地的作家等他們路過蘇州的時候找機會。這樣一個承諾讓我和同學興奮地期待著。
就像在鄉下等待電影放映一樣,我等待著路過的作家,等待在不遠處的陸文夫從小巷深處走出。
我們首先見到的是劇作家陳白塵先生。一九八二年的五月二十九日上午,我們停課到學校大禮堂聽陳先生作學術報告《戲劇漫談》。那時還不流行講演一詞,一九八一年三月,蘇州作家陸文夫到北京政協禮堂參加全國優秀短篇小說頒獎典禮時,我正在蘇北的鄉下等待高考預考的成績通知單。這一年,陸文夫的小說《小販世家》獲獎。幾個月以後,我帶著一隻新油漆的木箱和一床新被褥,輾轉到縣城,擠上長途汽車到蘇州念大學。在車子顛簸到蘇州城北時,我看到了遠處斜著的虎丘塔。當時我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