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酸溜溜的。這個已過了五十五歲的退休中年婦女——我執拗地把她歸為中年,而非老年,因為老年一詞,令我不安——大概是這世上對我最包容的人了,不管她如何嘮叨我,也不管我如何忤逆她,她終歸是把我視為心頭肉,會為我付出她所擁有的一切。那種義無反顧的堅決,是在我擁有了錦錦之後才真正領悟的,也是我同樣給予錦錦的。
可惜,這次,我媽的這番母愛,給我接下來的生活平添了無限艱難。就在我面對著一桌子佳餚狼吞虎嚥,卻又因劉易陽的決然離去而食之無味時,就在我媽看著我,露出欣慰的表情時,我那親愛的丈夫劉易陽卻因一腔鬱郁無處發洩,以及命運安排的巧合,而犯下了一個所有男人都愛犯的錯誤。後來我總在假設,如果我沒有留下來吃那頓飯,如果我及時回到劉易陽的身邊,心平氣和與之溝通,那麼我們接下來的生活,也許會簡單許多。
而這還並不算最糟糕的。有句話是這麼說的: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所以,無論你所遭遇的有多麼不堪,頭上砸花盆,腳下絆井蓋,喝水塞牙縫兒,也總會有人比你更倒黴。
而這次,那個人就是陳嬌嬌。
就在我吃著我媽那一桌子拿手菜時,就在劉易陽犯錯誤時,陳嬌嬌被強*奸了。或者,與其說強*奸,倒不如說誘*奸更加恰當。
那天我剛吃完飯,剛離開我爸媽家,手機就響了。電話是陳嬌嬌打來的,我的彩鈴才哼哼唧唧唱了一句半,就不唱了。我再撥回給陳嬌嬌,她沒有接。其實要是換作平時,我也就作罷了,說不定她剛才是不小心碰了手機,或者是想打給別人卻誤打給了我,但那天,正好趕上我為了家事而胸悶氣短,心想那不如找陳嬌嬌貧貧嘴,緩解緩解心情。於是我又第二次,第三次撥了陳嬌嬌的電話。
終於,她接了,鼻音濃重,語調顫抖:“喂,童佳倩。”
“怎麼了?哭呢?”我倒不怎麼上心。陳嬌嬌這個“天之嬌女”一貫嬌氣,哭是三天兩頭的事兒,真哭時是號啕大哭,肝腸寸斷,淚滿京城,假哭時是皺眉抿嘴,掩面抽搭,半天下來眼睛依舊是乾的。
“哇,”陳嬌嬌的哭聲好似開了閘:“哇,哇。”
“嬌嬌,怎麼了?誰欺負你了?”這下我可不敢怠慢了。
“哇。”
“你別乾嚎啊。到底怎麼了?”
“哇。”
“你在哪兒呢?我馬上過去找你。”
“我,我,我們家,門,門口那條河,河邊兒。”陳嬌嬌演繹著標準的泣不成聲。怪不得她會給我打電話,怪不得她打了又掛了。就她這傷心欲絕的狀態,是不可能不找我訴苦的,可就她這說話的費勁勁兒,打了也真訴不出什麼。
第四十八話:比上不足,比下有餘(6)
掛了電話,我馬上打了輛車,直奔陳嬌嬌家。陳嬌嬌家的地段不錯,但面積太小,就一間,她和她爸媽共用,中間檔了一面隔板。也許就是因為這樣,她才希望她未來的夫君能給她一片遼闊的天地,憋屈久了,誰都向往伸展。看我童佳倩,自小就擁有自己的房間,能隨便翻來覆去的大床,能隨便藏匿**的大櫃子,所以結婚時,我絲毫不在乎劉易陽家的人口密度,可這才一年工夫,我也就受不了了。所以說,富人沒法理解窮人對社會的不滿,健全人也沒法理解殘疾人的艱難,沒到那個份兒上,任誰誰也理解不了。
在車上,我突發奇想又給陳嬌嬌打了一通電話:“我說,你在河邊幹嗎呢?你可千萬別想不開啊。”雖說我還不知道陳嬌嬌到底受了什麼欺負,但聽她那歇斯底里的哭聲,事情肯定是要比崔彬相親更加嚴重。“佳倩,我,我真想跳下去啊。”陳嬌嬌的聲音完全不做作,一聽就是發自肺腑。
“師傅,快,快,人命關天。”我也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了,直接伸手拍了拍司機的肩膀。
然而就在司機駕駛著他那二成新的小車全神貫注穿梭在車海中時,我才反應過來:別看她陳嬌嬌身材嬌小,可正經也是把游泳的好手呢。她要真跳下河去,只要別纏上水草,那最終的結果充其量也就是凍個感冒。
陳嬌嬌坐在河邊,雙臂抱雙膝,蜷縮成一團。我遠遠看著她,她那麼小,像個發育不良的中學生。她身上的那件對我們而言價格不菲的格子大衣就那麼肆無忌憚地接觸著水泥地面,這讓我不由得恐慌了一把:如果連昂貴的行頭都不在乎了,那陳嬌嬌的心中還裝著什麼呢?
“佳倩,我不想活了。”我走到陳嬌嬌面前,她仰著臉對我說。她的臉上滿是淚水,不是一滴一滴,也不是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