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煙,默不作答。雖然有股強烈的不安,可是如果放過這個機會,又未免太可惜了。
“明天下午三點行不行?”我說。
假如見情況不妙,我打算跟蹤她以查明她的身份。
“嗯!好的。”
“在風林會館前面等我。”
“你認得出我嗎?我的髮型是……”
“我會認出來的。假如沒有一個姓劉的傢伙出現的話,你就當作沒這回事。可是你叫什麼名字?”在女人還在猶豫時,我先問道。
“我叫夏美。”
“那麼,夏美小姐,明天見。”
4
我掛掉電話。我把在床上沉睡中的女人扔下,離開了旅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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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錶上的時間是凌晨四點,是靖國大道與新宿大道成為烏鴉王國的時刻。聽說聚集在這裡覓食剩菜與嘔吐物的烏鴉曾經攻擊過行人,每次一想到這個,心裡都會發毛。穿過職安大道,繞道KO-MA劇場後面,我來到了櫻花大道。那家不怎麼起眼的藥房立在櫻花大道的一角,招牌與窗上漆的字都已經斑駁褪色,根本看不出上面寫些什麼了,彷彿一百多年前就已經在這裡似的。我們——也就是我和其他以歌舞伎町為根據地的臺灣人,只單純的稱家店為藥房。
我開啟嘰嘰作響的門走進了藥房,楊偉民透過厚厚的鏡片看了我一眼,旋即又將目光轉回報紙上。
我大剌剌的走進店裡,從透明的冰櫃裡拿出一瓶漢方的健康飲料,一口氣把它喝光。
“有什麼新訊息嗎?”
臺灣流氓在新宿已經過氣多時。因為現在在臺灣賺錢比較容易,女人都回去了。再厲害的臺灣黑道,在異國如果沒女人也混不下去。有了充滿活力的女人為他們準備金錢和藏身的窩,這些男人才能肆無忌憚地耍狠。本來在歌舞伎町的地下社會里連日本黑社會都分不到的甜頭,就這樣逐漸從臺灣人之手轉進其他中國黑幫的掌握。
楊偉民是臺灣人,雖然不是流氓,但是連當時很吃得開的臺灣黑幫對他也十分尊重,這個在歌舞伎町裡紮根已久的老人,早在流氓還沒來這裡以前,就已經組織了私人的警衛,所以,就算是流氓也不敢惹他。這情勢到現在也沒變;曾經有個搞不懂狀況的北京混混來向楊偉民勒索保護費,結果當天就從歌舞伎町裡消失。這件事馬上就在新興的黑道勢力間傳開,從此再也沒有人敢找楊偉民的碴。每天晚上,各種情報都會流傳到楊偉民這裡:像是哪間酒家開了間麻將館,或是福建幫的張三拼了老命在找上海幫的李四這一類的訊息。楊偉民就是藉由交換這類訊息,在整個中國圈子裡——不管是黑或白——大賣他的人情。所以,每當我碰到沒有把握的狀況,就會到楊偉民這裡來獻殷勤。
“不久前發現了一具屍體。”楊偉民仍舊盯著報紙,用流利的日語說道。在開口說話時,他那位於眼袋與臉頰的肌肉,因為松馳而顫抖著,三條深深的皺紋像猛禽的爪子似的浮現在他的眼角。
“是誰?”我用日語問道。
“不管在死前叫什麼名字,現在都沒意義了,不是嗎?”楊偉民的眼珠子在鏡片下骨碌碌地轉動著。
那混濁幽暗的雙眼,使他看起來像是在深海里活了幾百年的老魚,而這條老魚,見過無數的生死。總之,我點了個頭。
楊偉民的意思大概是,不過是一個和我們的圈子無關的日本人掛了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其他的呢?”我點著了煙,楊偉民像是驅鬼似的,用力揮手拂開煙霧,並用那對半死不活的魚眼珠子瞪著我。
楊偉民以前是個大煙槍,但是自從他被肺癌搞得生不如死之後,再也沒有一個傻瓜敢在他身旁抽菸。只有我例外,因為楊偉民絕不會找我麻煩。
“聽說吳富春回來了。”
我聽了煙差點掉下來。感覺像胃裡長了塊大石頭,把我的胃袋直往下扯。
楊偉民一撇嘴角。露出一種“誰叫你不聽老人言!”的表情。
“事情還沒了呢!元成貴可不會放著不管。”
“根本沒有人搞得清楚那傢伙腦袋裡想些什麼,不過,健一,你應該知道吧?”
我沉默地搖搖頭,腦袋瓜裡好像快要短路。那個叫夏美的女人打來的電話已經夠讓我頭痛的了,現在連富春都要來給我惹麻煩。剛才我還以為只是腳邊開了個大窟窿,其實說不定我已經掉進這個無底洞裡了。
“聽說是元成貴的手下看到他在附近遊蕩,元成貴氣得眼睛都快噴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