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習慣性看向張希孟,但是他發現張希孟低垂著頭,似乎沒有說話的意思。老朱也有些頹喪,難不成咱真的要食言了?
他也感覺到了這事情的艱難,放一個女子為官,遭到的反對實在是太大了,李善長的背後,幾乎站著所有的文武官員,這種先例如何能開?
換成軟弱一點的,估計也就放棄了。
但是很不幸,朱元璋不是這種人。
他太需要一個女官給天下人做個榜樣了。
在朱家軍這裡,已經把民,還原成了普通百姓,不管是漢人,蒙古人,還有苗民,都是普通百姓,都要一視同仁。
這種理想很容易向前推演一步,不管男女,也都是一樣的,如此一來,占人口一半的女性也會支援朱家軍。
男耕女織,一個家庭,男人覺得朱家軍的政策很不錯,女人覺得無所謂,從古至今,都是這樣,這合理嗎?
“你們再去商議,咱要看妥當的辦法!”
老朱說完,就讓眾人下去,馬氏一臉怒氣,竟然先於朱元璋,甩袖子離去。。你們定的規矩,人家按照規矩早早把糧食送來,又順利透過考試,結果可倒好,竟然把說出去的話吞了回去。
這算什麼事?
馬氏真的生氣了,當天晚上,老朱就愣是沒能進門。
這邊李善長也是感覺到泰山壓頂,如果硬頂下去,夫人那邊不好交代,朱元璋也會遷怒於他,後果不堪設想。
李善長思前想後,還是來到了張希孟的值房。
他發現張希孟正在整理公文,老李主動過來,賠著笑臉,“張相,上位讓咱們商議個妥當法子,你看我琢磨了一個主意,咱們參詳參詳?”
張希孟連忙笑道:“李相客氣了,我洗耳恭聽。”
李善長沉吟半晌,這才道:“我想了想,江楠是代兄送糧,在家盡孝,為國盡忠。堪稱當世奇女子,花木蘭重生。應該重賞,下令褒獎,在家鄉修建牌坊,樹碑立傳,再有,再有賞賜冠帶,要地方上,按照侍郎對待……如此一來,也就不算上位失信,張相意下如何?”
張希孟聽完李善長的話,微微一笑,“李相果然是手段高明,思慮周全,按理說我是不能反對。但是我這裡也有一點情況,還請李相指點。”
李善長眉頭略動了動,就說道:“張相請講!”
張希孟隨手拿出了兩份清單,“這都是來自戶部的統計,應天府有民戶八萬七千餘口,丁三十三萬有餘,得到土地的女子二十九萬出頭,每戶平均下來,差不多七口人,有土地的女子佔了四成半還多。”
張希孟說完之後,又拿起領一份公文,“這個是孫炎遞交給我的,根據他和下面人的走訪,在鄉村有一半以上的農活,是女人負責的。在淮西一些地方,這個比例還更高!”
李善長皺著眉頭,將兩份公文接在手裡,看了又看,“張相,這個結果確實嗎?男耕女織,一向是男人在外耕田,女子料理家務,現在怎成了女子負擔大部分農活?不會是弄錯了吧?”
張希孟淡淡一笑,“李相,男耕女織,古已有之,但是還有一句話,李相不可能不知道。”
“什麼話?”
“精耕細作!”張希孟笑呵呵道,其實仔細研究農村的耕種,除了驅趕牛馬耕田之外,不管是播種、插秧、除草、收割,乃至最後脫粒歸倉,女人都是參與的,甚至有些活兒幹得比男人還好。
誠然男女在體力上有所差別,但絕非不可逾越。
有些健婦甚至也能駕馭牛馬,耕田幹活。
男耕女織,可不意味著女子就不用管農活,只是一心紡織就行。
當然了,如果是土地緊張,人丁滋生,男人到處都是,自然就不需要女人下地了。但是女人也不能閒著,而是要在家裡不停紡織勞作,把織出來的土布拿到市面換錢,貼補家用。
一些手巧的婦人,她們每年能賺到的錢,甚至可以是丈夫的好幾倍!
既然婦人這麼能幹,能賺這麼多,為什麼依舊是男人當家說了算呢?
這就涉及到了千百年來的農業傳統,因為在自然經濟條件下,糧食是大於金錢的!安全重於利潤!
這話後世的人未必能理解,但只要問問老朱,他就一清二楚了。
朱元璋的家是怎麼破產的?
天災,瘟疫,缺少糧食,父母餓死,兄長餓死,家破人亡,無法維持,他和二哥只能分道揚鑣,一個去當了贅婿,一個出家當和尚。
對於朱家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