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江寧知縣宋桂被帶來了。
“宋桂,韓秀孃的案子,你為什麼不審?”
“因為……”宋桂也顫抖了,“因為這個案子情況複雜,有悖倫常,一時間難以處理!”
“案情複雜?哪裡複雜!你當真過問嗎?還是你聽下面的人說的,就信以為真?又或者你收了好處,過意推諉卸責,欺上瞞下?”
宋桂一聽,嚇得連忙道:“府尊,下官著實冤枉,此案下官是瞭解過的,民間多有怨言,這才不得不上呈府尊,請求府尊處置……”
“住口!”
夏煜立刻打斷宋桂,又問道:“你說了解過,跟誰瞭解了?民間的怨言又從哪裡來?”
“講!”
宋桂面對此情此景,也是方寸大亂,只能道:“回府尊的話,下官請教了幾位士林名宿,有德耆老……就,就有魏老在內!”
眾人一聽這話,頓時譁然,這個姓魏的買通書吏,書吏左右知縣,反過來知縣還要請教姓魏的……直接邏輯閉環了,這要是能弄明白真相,那才有鬼呢!
夏煜只覺得頭皮發麻,坦白講,他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可問到了這裡,依舊讓他有些不寒而慄,超出預計。
要不到此為止,把事情都算在姓魏的身上得了。
他偷眼看李習,李習已經隱隱明白了怎麼回事,他也忐忑不安,但是他還真沒膽子就此打住。
這事李善長已經表態了,他面對朱元璋,可以侃侃而談,說自己一心為了大局,但是面對李善長,趁早收起這些廢話,李相才不吃這一套!
“查……繼續查!宋桂,你把那些士林名宿,鄉紳耆老的名字都寫下來!把這些人都抓來,當面對質!”
有了李習的話,宋桂只能照辦,等把名單開列出來,夏煜和李習都看了一遍,這倆人腦袋又大了好幾圈……壞事了,裡面好幾個人都是他們認識的,就算不認識,也聽說過名字。
現在怎麼辦吧?
抓!
除了抓還能怎麼辦!
這一回情況特殊,郭英直接出手了,拱衛司的人馬出動,很快押來了十來位金陵計程車紳耆老。
說吧,韓秀孃的案子怎麼回事?
“三綱五常,天地至理。女人本就不該出來做事。。倘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老老實實在家裡,哪會有這麼大的風波?我們捍衛正道,仗義執言,問心無愧!”
夏煜繃著臉,怒道:“你們還敢扯謊?沒有收魏家的好處,怎麼跟他們一個鼻子眼出氣?”
“道之所在,義之所在!夏府尊,你也是讀書人,難道連這點道理都不知道?你入學的時候,先生沒有好好教導你?”
夏煜已經無言以對了,這幾個老傢伙已經快要指著鼻子罵人,說自己有辱師門了。而且更糟糕的是,他們論起輩分,還真有說話的資格。
另外,夏煜隱約能猜到,這幾個人沒有撒謊,他們多半真的沒有收魏家的好處。
但問題是他們同為士林中人,彼此早就有聯絡,遇到了事情,同氣連枝,一起站出來,也不是什麼新鮮的事情。
案子到了這一步,已經有點超出問案官的掌控了,哪怕是李習,他也沒法做主。
“現在也臨近中午了,先休息半個時辰,下午接著審問!”
這就體現了李習的老辣之處,他如果直接宣佈退堂,多半會因此不滿,只能用休息的名義,想拖延一下。
果不其然,說是休息,但是卻沒有離去,不就是一頓午飯嗎,餓不死人,我們倒要看看,這事該怎麼收場?
李習和夏煜匆匆到了二堂,他們剛過來,張希孟跟李善長就等在這裡。
“李相,張相,這,這事情要怎麼辦?下官委實不知道如何收場?”
李善長不動聲色,看了看張希孟,“張相,你說呢?”
張希孟淡淡道:“李兄,這裡面有兩層,我能解決一層,剩下的一層,只怕要辛苦你了。”
李善長心領神會,立刻笑道:“那好,我正好仔細聽聽張相的高論。”
他們簡單聊了幾句,也沒等半個時辰,還有那麼多人都看著呢!
張希孟和李善長一起升堂,這下子堂上就坐了四位大人,著實有點駭人聽聞。
首先發言的就是張希孟,他笑了笑,“剛剛談論的時候,說到了綱常,說到了女人不該出來做事。聽得出來,這是對對本人的一些質疑,此時此刻,我倒是想聽聽大傢伙的意思。”
張希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