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姑且聽之……咱們還說也先帖木兒,他是蒙古貴胄,大元高官,他被俘之後,為什麼願意歸順,哪怕做一個獸醫也甘心呢?”
“這就要說脫脫的遭遇了……他算是為數不多,還有良心的元廷大官,出兵高郵,剿殺紅巾。結果就遭到了元廷猜忌,臨陣換將,性命不保。忠義之士,太師高位,尚且如此,元廷所作所為,如何不讓人心寒?也先帖木兒目睹了兄長的遭遇,他如何不恨,又如何不怨?”
唐肅點了點頭,“這個我倒是聽明白了,也先帖木兒的確該恨元廷,給吳國公做事,也是情理之中……可為什麼吳國公沒有重用他,只是讓他當個獸醫,也太委屈了吧?還有,也先帖木兒他怎麼就甘之如飴了?”
施伯仁哈哈一笑,“你們應該都看過張相的文章,我因為在學堂教書,也僥倖懂得一些……元廷害了脫脫,然後我們就用也先,充當惡犬,去報復元廷……這算什麼?冤冤相報,這個格局未免也太低了些!”
“張相對士人剝皮見骨,鞭辟入裡。蒙古人霸佔中原之後,殺戮搶掠,跑馬圈地,所作所為,作惡何止百倍,重用這種人,如何能給天下百姓一個交代?如何能對得起走死逃亡的生靈?”
眾多書生頻頻點頭,又有人道:“那,那為什麼不殺了?把他挫骨揚灰?”
施伯仁笑道:“這個問題好,朱家軍可不是沒有殺人,剛剛還剷除了幾個頑固抵制大政的耆老士紳。也先帖木兒是有反省之心的,而且針對他這種人,一刀殺了,只怕也太簡單了。你們一直說張相是聖賢,那聖賢該怎麼教化有罪之人?就像也先帖木兒這種,要讓他認錯,從根本上認錯,知道元朝皇帝的錯,知道蒙古人以搶掠殺戮,奪取中原的惡,知道把百姓分成三六九等,視漢人如馬牛的罪……正是因為這些,才有遍地紅巾,才有朱家軍驅逐胡虜的主張。”
“驅逐胡虜,不是一道命令,內外六夷盡皆誅殺那麼簡單!要讓他們知道錯在哪裡……上天有好生之德,他們在反思過錯,付出代價之後,依舊可以靠著手藝,過上安穩的日子。對了,你們或許不知道,在不久前,就是這些元廷俘虜將領,帶領著原來計程車卒,痛擊倪文俊,保住了銅陵!”
施伯仁提到了這事,都充滿了驕傲,什麼叫教化啊,這就是!
“啊!”
唐肅和餘堯臣聽得目瞪口呆,一幫被俘的人,幫著俘虜他們的人去打仗,而且還是奮勇爭先,不懼生死?
我的天啊!
和他們相比,自己這些出身富戶家庭,卻跑來投奔朱家軍,時刻準備砍家裡一刀的大孝子,都不算什麼了。
“施先生,為,為何會有這麼多不合常情的事情?晚生著實想不明白!”
施伯仁呵呵一笑,“這怕是就要說到我講的那個字了。”
“理?”
“嗯!因為朱家軍講道理!哪怕貴為元廷的御使大夫,你願意悔過,也會給你機會。但是你必須為自己的罪過付出代價,而且要確實改過自新,才能重獲新生。而重獲新生之後,也不是一步登天,而是要靠著手藝,靠著辛苦勞作,拿汗水換錢,養家活口。”施伯仁道:“這種做法,你們想想,是不是合情合理?也先帖木兒為什麼甘心當個獸醫?因為他經歷過,他明白,像元廷那種不講道理的朝廷,哪怕貴為丞相,太師,也會因為一道旨意,就稀裡糊塗丟了性命!他爬得再高,又有什麼用?”
“我問你們一句話,現在就算元廷給你們一個丞相尚書,你們願意接嗎?”
施伯仁看著這幫年輕人,或許會願意吧,畢竟一步登天,可以為所欲為。但是連脫脫那種人都可能會隨便被殺,他們過去了,又真的有意思嗎?
施伯仁見大家陷入思忖,便笑道:“不說元廷,就說張士誠,他反覆無常,幾次到我的家中勒索,害得我家破人亡。我現在不過是學堂的教書先生,掙的束脩也僅僅是果腹而已。但是我安心,我知道朱家軍不會無緣無故把我扔到牢裡,敲詐勒索。”
“便是朱家軍要抑制豪強,也把道理寫在了文章裡,講得清楚明白。我想你們願意歸附朱家軍,也是被其中的道理吸引。試想一下,如果是朱家軍殺進了蘇州,他們會怎麼辦?沒準也會把我叫去,讓我交出多餘的田畝,我如果不答應,也會被抓,如果我還是不同意,非要跟朱家軍對著來,甚至用各種手段,估計我也會像魏罕等人一樣,腦袋掛到金陵的城牆上。”
“大約就是我知道的朱家軍和別處不同,該何去何從,你們仔細思量吧!”
施伯仁閉上了嘴巴,再看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