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希孟直接把地丁銀的搞法給否定了。
這玩意的想法和他不能說珠聯璧合吧,也可以說是南轅北轍了。
地丁銀的核心,是朝廷要徵收這麼多的稅,為了減少徵收困難,把丁稅和現有的土地繫結,也就是說,不光是小民百姓也出錢,包括士紳地主也要割肉。
穩定稅基,擴大稅源,保證國家歲入。
說到底,還是把老百姓當成韭菜,只是收割的時候,會溫柔一些。
不會只在一塊地割,不會光從一隻羊身上薅。
而張希孟主張的均田,源於公平對待每一個人的樸素觀念,而一個人生活在世上,就該享有一份生活資料,在當下,也就是一塊屬於自己的田畝土地。
同樣出於公平的考慮,才有接下來的稅制安排。
可以說是環環相扣,嚴絲合縫。
在場計程車紳卻是大吃一驚,因為他們結伴過來,希望的就是割一些肉,跟朱家軍做個交換。
這個割肉就是,田畝我們可以退一些,賦稅也可以承擔一些,但好歹准許我們豢養家奴……或者乾脆把家奴也算作人口。這樣在均田的時候,他們就可以保住大部分的土地。
很顯然,這一切如意算盤,都被張希孟打破了,這個年輕人的精明,遠超他們的預料,十幾號士紳地主,都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該怎麼辦吧?
過了好一會兒,這才有一個麵皮白皙,細眉長目的文士起身,對張希孟施禮道:“久聞張相之名,今日一見,果然思慮周全,非同凡響。我們都願意聽從張相安排,只是還有個小小請求,希望張相恩准。”
張希孟一笑,“主公在這裡,我哪有什麼權力給你恩典?只要你的建議合理,我們必然會採納就是了。”
此人稍微沉吟,立刻笑容滿臉,“張丞相教訓的是,小人的意思是我們想為朱家軍效力,能否准許我們徵收田賦,運輸到倉庫,也算是為吳國公分憂。”
“不!”
張希孟乾脆道:“田賦徵收必須是均田之後,由推選的糧長負責……如果提前交給你們,靠著徵收田賦的權力,不還是一樣能壓在百姓頭上,作威作福嗎?百姓又怎麼會相信均田?到時候不還是陽奉陰違,南轅北轍嗎?”
這人聽到張希孟的話,老臉一紅,他的如意算盤輕易就被戳破了,只能再次轉動心思。
“張相,這均田固然是妙策,只是不知道族裡的田產,可是也要均分?畢竟這些族產就是為了接濟族裡窮人,供養私塾,奉養祖宗祠堂的……似乎都是正事,算不得盤剝壓榨吧?”
張希孟再次搖頭,“什麼叫族產?官和民,朝廷和百姓,中間沒有什麼家族!天下也不存在什麼可以逃避田賦的土地。族產不行,學堂的土地不行,寺廟的土地更不行!”
張希孟一口氣堵死了所有可能,讓場中氣氛再度尷尬起來。
這些士紳也是踢到了鐵板,就在這時候,朱元璋突然站起,走了過來,“咱剛剛看了名冊,你姓留?”
此人連忙點頭,“回吳國公的話,小人留熙。”
“哦!剛剛你口口聲聲說什麼族產,咱問你,你的家中可有什麼有名的人物,傳下了多大的產業?”
留熙愣了,竟然不知道怎麼回答。
朱元璋看著他的神情,突然笑道:“是不是留夢炎的後人?”
“是……不過是偏房,不是嫡系。”留熙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不是嫡系?那你們在湖州還有這麼多產業,可見留氏子弟,活得不錯啊!”朱元璋笑眯眯問道。
留熙心怦怦亂跳,不談均田的事情,突然牽扯到了他們家,怎麼都不像是好事情。
“回吳國公的話,留氏耕讀傳家,清清白白啊!”
“好一個耕讀傳家…是百姓耕田,你們讀書吧?”朱元璋笑呵呵扭頭,“張先生,你看咱說得沒錯吧?”
張希孟忙點頭道:“主公聖明。”
朱元璋又道:“張先生,你說咱們最初只想著均分田畝,想著好說好商量,給窮苦百姓一條活路。可偏偏有人百般反對,想出了一大堆的理由,說白了,不就是想保住高高在上的位置嗎?”
張希孟再度點頭,“主公一針見血。”
“那這個位置怎麼來的?似乎是投降元韃子,害死文丞相,用忠良鮮血換來的吧?”
老朱說到這裡,留熙已經雙腿癱軟,跪在了地上。
可老朱還不想放過他,“咱要是留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