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在一半以上,但即便如此,能收十萬石田租,那也表明秦家的土地至少有二十萬畝!
這還是秦檜死後的事情!
想想他們老朱家,連一畝田都沒有,只能租種別人家的,真是人比人得死啊!
“張先生,如此兼併,趙宋的皇帝就不管管?”
張希孟苦笑搖頭,“主公,不抑兼併就是北宋的國策,王安石等人試圖改變,但最終失敗了。而金兵佔據中原之後,趙宋逃到了臨安,隨著趙宋皇帝,來了許多達官顯貴,朝中名臣……這幫人頗有些衣冠南渡的感覺,到了江南之後,大肆圈佔土地,如飢似渴,充實家財,掠奪百姓,無所不用其極。秦檜有幾十萬畝田,中興四將之一的張俊,每年也能收六十萬斛田租,便是韓世忠等人,也都多有田產。算起來只有嶽王爺一個人乾淨而已!”
朱元璋眼睛瞪得老大,憤怒拍桌子,“這就是嶽鵬舉被害的原因所在!趙宋王朝,從上到下,全都爛透了。高宗趙構就是個卑鄙小人,抱殘守缺,厚顏無恥。他這般的奴才,又如何能抑制兼併,打擊豪強?只怕趙宋宗室,兼併田畝,更加兇猛!”
張希孟長嘆道:“主公,還不只是兼併田畝,宋哲宗時候,規定地主打死佃戶,減罪一等,發配鄰州!到了宋高宗年間,乾脆又減罪一等,發配本州!”
朱元璋只覺得太陽穴突突地跳,一股怒火,直衝頂梁。
“什麼放屁的法令?發配本州,虧他們有臉公佈?依咱看,就是把佃農的命不當回事。發配本州,那跟沒發配,有什麼區別?”朱元璋氣壞了,連連拍桌子,“這個趙家人,到底是怎麼當皇帝的?”
張希孟也萬分無奈,“制定法令如此,執行法令更是如此,如果遇到了佃戶和地主爭執,衙門不問青紅皂白,直接重罰佃戶。官員直接站出來,替地主說話,維護他們的綱常。”
“可惡!可恥!”老朱氣哼哼道:“原來韃子對待漢人百姓的手段,在趙宋時候,便已經有了。可笑劉福通他們,還要重開大宋之天,當真是糊塗!”
張希孟又道:“主公,確實元廷全盤承襲了趙宋的聚斂手段,還發揚光大了。就比如留熙提出,要幫忙徵收田賦,充當糧長。就是元廷慣用的手段。仰賴地方富戶大族,讓他們出面,盤剝百姓,壓榨民生。縱觀大元立國不足百年,江南計程車紳大族,仗著自己熟悉地方,又通曉文墨,便肆意盤剝,兼併田畝,日子過得竟然比宋朝時還要舒服了。”
張希孟又拿出幾份文書,向朱元璋介紹……元廷雖然派遣蒙古人和色目人控制地方,但是畢竟人數太少,而且普遍文化太差。
他們只能仰賴地方上的豪紳地主,幫忙統治。蒙古人貪,豪紳更貪,他們是臥龍鳳雛,可持續的竭澤而漁,就開始了。
江南地方,擁有幾萬畝土地,幾千個佃戶的地主,比比皆是。
有些州縣,六分之五的土地,都掌握在少數地主手裡。
普通百姓,根本沒有田地,只能靠著租種土地過日子,太多的老百姓,都是絕對的貧窮。
雖然說朱家軍渡江之後,打出了均田的旗號,也做了許多,但是從宋代到元代,前後幾百年的積弊,哪是那麼容易解決的?
也正是因為歷經改朝換代,依舊安然無恙,這幫人才敢跑來跟朱元璋講條件,總覺得誰也不能把他們怎麼樣……
“這些畜生,作惡多端,看起來不只是留家,光殺他們一家,簡直便宜了他們!”
張希孟立刻點頭,“主公所言極是,臣以為在完全均田之前,主公應該下一道命令,鼓勵佃戶站出來,告發地主。如果有地主打傷佃戶,需要加倍賠償。如果有打死佃戶的情況,地主本人必須償命!”
這道命令可是夠厲害的,讓地主直接償命,隨便拿個人頂罪,那可不行!
老朱二話不說,直接點頭,“就按先生的意思辦。”
又沉吟片刻,復又思索一陣子,朱元璋才道:“先生,只怕不只是這條法令吧?還有什麼要說的?”
張希孟重重吸口氣,而後面色肅然道:“主公,臣,臣斗膽以為,主公該稱王了!”
“稱王?”
“對,主公應該亮出旗號,同趙宋徹底決裂,正本清源,昭示天下。雖然這麼做,與當初擬定的方略,稍有衝突。但是我們的勢頭很好,力量增加了何止十倍。再有……再有就是,我們要動員更多的百姓,更徹底改變這個世道,就必須要觸碰自從趙宋以來,留下來的弊政。僅僅是推翻元朝還不夠!還要更有魄力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