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有些桑田需要剷掉,恢復農田。刑部這麼算,也不是全無道理的。”
江楠微微一笑,放下了手裡的竹筒杯子,笑呵呵道:“張相,桑田就是桑田,農田就是農田,如果認可了桑田變農田,下一步農田變回桑田,是不是也順理成章了?”
張希孟自然知道這裡面有問題,聽江楠這麼一說,立刻明白過來。
“你是說刑部那邊想以農田入賬,然後就不用改成桑田……隨後繼續保留桑田獲利?”
江楠道:“僅從賬目上,我還不能確定,但是我相信事出反常,刑部難辭其咎!”
張希孟頓了頓,刑部李夢庚,可是滁州起就跟著朱元璋的老人,又是李善長的心腹,從戶部調到刑部,也算是根基深厚,這樣的人,不是江楠能對付的。
“行了,這件事你先交給我就是了。咱們還是說說你以後的執掌。”
江楠忙垂手侍立,很是認真。
張希孟想了想道:“度支部就是戶部的前身,度量收入,支應花銷,是兩個職責。但是如今的度支局可不能喧賓奪主,你們的使命就是計算,如果遇到了問題,也不要自己做出判斷,一切上報給我,萬萬不能自作主張,更不能隨意洩露情況。”
江楠聽著,突然道:“張相,那如果發現了貪贓枉法的行為,你會不會立刻處置?將犯官繩之以法?”
“不會!”
張希孟的回答讓江楠大吃一驚,竟然愣住了,“張相,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這就是我過來的用意,記住我的話,如果不能預先知道結果,就不要輕易展開調查。時刻記住,自己只是……一個算盤,把賬目算清楚,剩下的都不要過問。”
江楠眉頭緊皺,她遲疑地抬起頭,彷彿遇到了假冒的張希孟一般。
這還是那個人人敬仰的張夫子嗎?
看著她滿臉錯愕,張希孟笑道:“我們每個人都有很多身份,但是深處官場,你我都只有一個身份,那就是主公的官員。比如你的度支局,最根本的使命不是抓貪官汙吏,雖然兼職也要做這些,但是度支部,都察院,包括拱衛司……最重要的職責還是維持國朝運轉,要讓每一個衙門官署能夠正常履行職責。”
江楠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道理,“張相,那,那遇到貪官汙吏,也不聞不問嗎?”
張希孟又笑了,“沒有人是絕對的好人,沒有哪個衙門能讓所有人滿意……只要還能正常履行使命,就不要輕易破壞。因為一旦停下來,你也不知道會損失多少。只要在忍無可忍的時候,才能夠出手,果斷明快,切除毒瘤!”
江楠更是氣餒,甚至臉色微微發白,手指緊緊握著杯子,她沉聲道:“張相,既然如此,還用度支局幹什麼?”
張希孟一笑,“你覺得清理毒瘤,就是一件小事?譬如說這個王家,他們盤踞杭州一百多年,伺候元廷,手下有十萬畝桑田和茶園,仰仗著他們活下去的桑農,絲綢織工,染色工,還有炒茶師傅,以至於販運貨物的商隊,向海外出售商品的船隊,還有那些為了幫助商貿暢通,設立起來的貨站,當鋪,錢莊,票號。再有酒樓,客棧,勾欄瓦肆……”
張希孟一口氣說了好大一串,江楠聽得目瞪口呆,其實稍微想想,又能理解了,畢竟她們家就是一箇中等商賈,這些事情不可能不知道。
“張相的意思,是這些人都仰賴王家活著,所以輕易碰不得?”
張希孟笑道“也不是碰不得……咱們現在不就是把王家給剷除了嗎!這就是時機恰當!”
“怎麼說?”江楠好奇道。
“很簡單,主公初入杭州,張士誠的勢力被清理掉,王家想要腐蝕咱們的百官,但是還沒有成功。在朝中沒有多少人願意保護他們,偏偏我們手裡又握著均田這柄神劍……所謂百萬漕工,完全可以讓他們回鄉種田,而且還是屬於自己的田!這幫人樂得給自己做事,拋棄王家,更是輕而易舉。上沒有官員庇護,下不能裹挾百姓。偏偏又自己跳出來,撞在刀口上,這要是不死,天理難容啊!”
江楠愣了好久,忍不住低頭喃喃道:“我還以為當了官,有了權,就能替百姓做主,當一個青天大老爺呢!敢情這事情還這麼複雜!”
張希孟忍不住一笑,“沒看出來,你還有當俠女的心!這是好事,不過我可要提醒你,在官場上,尤其是在現在的位置上,可不能耍弄俠氣,不許任性!”
江楠連連點頭,“卑職知道了……對了張相,明天我能請一個時辰的假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