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希孟凝視著毛貴,並沒有接過名冊,而是淡淡道:“主公就要到了,二十三萬人,可以做不少事情了,哪怕是北伐大都,也指日可待。”
張希孟說到這裡,特意頓了頓,“這麼大的事情,可不許有出入。毛將軍,確實有這麼多人嗎?”
毛貴受不了張希孟的逼視,頭不由得低下了一些,“二,二十萬總還是有的。”
“二十萬人?那也不少。可都是精銳嗎?”
“這個……大半皆是敢戰之士。”毛貴挺直腰桿,咬著牙說道。
張希孟看了看他,突然呵呵一笑,低聲道:“打個對摺,十萬有嗎?”
毛貴怔了怔,猛地瞪大眼睛,不服氣道:“如何沒有?如何能沒有?”
“那都是青壯嗎?”
毛貴再度沉吟,他繃著臉道:“張相,你是懷疑在下謊報人數?”
張希孟微微一笑,“田豐和王士誠號稱精銳,據說有五萬兵丁,可我清點之後,只有三萬五千不到,扣掉其中老弱,符合標準的也就兩萬人。佔了總兵力的四成……你給我報了二十三萬,如果是四成計算,可不是不到十萬嗎?你說我講的對不對?”
唰!
冷汗順著毛貴的鬢角就流淌下去。
說實話,就連他自己,都未必清楚田豐等人有多少人馬,聽張希孟這麼一說,他的心拔涼拔涼的。
毫無疑問,田豐不但是元廷降將,還和許多大戶往來,他的財力勝過許多人,養的兵多,武器好。
如果連田豐部下都是這個情況,其他人就可想而知了。
而且這事也不復雜,如果毛貴真能拉出二十萬兵馬,估計大都早就拿下了。
還有高麗的關鐸,他也號稱二十萬兵,但實際能有多少,只怕打兩個對摺都不夠。
放眼天下,除了明軍之外,注水豬肉太多了,沒有多少實打實的。
“張相,在下慚愧。我雖然也曾努力過,但我麾下人馬情況複雜,缺額謊報,比比皆是。要說究竟有多少,我也不好說。但是這裡還有一本清冊,是我麾下四員親信將領,他們的麾下有三萬出頭的兵馬,卻是實打實的,請張相查驗。”
說著,毛貴又把另一本清冊遞了上來。
張希孟不動聲色,掃了一眼,就笑道:“毛貴,這冊子你還是自己留著,回頭獻給主公吧!我問你這些,也不是要問罪……只是想提醒你,大明和你們原來不一樣,你要學著適應。有哪些不好的地方,需要改正。當然了,有好的地方也要發揚。總而言之,咱們取長補短,砥礪前行。”
毛貴躬著身軀,彷彿個小學生一樣,乖乖聽從張老師的教誨。
張希孟也僅僅是略作敲打,便恢復笑容,“徐達大都督已經統兵北上,主公也會御駕親征。和察罕決戰。從淮西到山東,大舉動兵,該怎麼走才好?”
“那自然是走運河了。”
張希孟又道:“如今運河因為戰亂,多處淤塞,尤其是濟寧段,通行更加困難。伱可能先清理疏通運河?”
毛貴急忙點頭,“這個我義不容辭……我現在就去召集民夫,徵召青壯……”
“慢!”
張希孟擺手,“這麼做還是太擾民了。其實我的意見,是讓你用這些士兵疏通運河。”
毛貴愣了,下意識道:“張相,這些將士都是沙場猛士,讓他們幹這個,只怕不方便啊!”
張希孟笑道:“那毛將軍看看,這樣如何……我給他們發軍餉,凡是過來疏通運河的,都給發一份軍餉,不讓大傢伙白乾活。”
毛貴偷眼看了看張希孟,發現他臉上雖然帶著笑,但神色堅定,態度堅決。毛貴心中就是一動,隨即點頭,“在下明白,這就去下令。”
張希孟又道:“大傢伙過來,按隊伍登記造冊,按人頭髮糧餉,不許有任何差錯。”
毛貴再度答應,從張希孟這裡出來,他心中悵然若失,空落落的,不是那麼好受。
在韓宋和大明,當真是兩種完全不同的體驗。
跟著劉福通,他給你發一道旨意,讓你領兵北伐,然後就不管了。
能打下多大地盤,發展多少兵馬,搶奪多少錢糧……這都是你自己的事情。
別說二十萬人,就算吹個百萬雄兵,那也沒關係。
可是到了大明這裡,每一項都有著嚴格的規矩。
你有多少兵,發多少糧餉,這都是有著嚴格紀律的。
所以說,你想自己說了算,當土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