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聽到張先生的馬屁,朱元璋自是心情大好……別看他嘴上說戰戰兢兢,又是危船,又是請教如何君臨天下。
這些都掩蓋不了一個簡單的事實,那就是朱元璋贏了。
他擊敗了南方大區,最危險旳敵人。
從長遠來看,一統南方,進軍中原,成為天下之主,已經成為了一件機率不算小的事情。
試問面對如此成就,誰又能真的無動於衷?
如果不是眼前紛亂擾攘,諸般事情,還沒有處置,朱元璋真想給自己放一天假,睡一個自然醒,哪怕一個也好!
奈何現在還不行……且不說陳友諒生死不知,光是幾十萬兵馬,除了死於大火,落入江中的,還有至少十萬以上的人散落,江州作為陳漢的都城,尚有不弱的兵力,張定邊依舊在圍攻浮樑,鄱陽湖東西兩岸,長江上下,偌大的地盤,亂成了一鍋粥。
在這個情況下,如果處置得當,朱家軍的地盤和實力,完全可以快速倍增,但一個處置不好,陳友諒逃出去,死灰復燃,戰果就要大打折扣。
朱元璋哪裡敢大意,他一直在盤算著,要如何應對,才能事半功倍。但是坦率講,還沒有思路。
在這個時候,張希孟倒是注意到了朱升提到的一個人。
歐普祥!
“楓林先生,歐普祥他願意歸順?這人是怎麼打算的?”
朱升眉頭微皺,他的確是靠著歐普祥的幫助,才脫離險境,安然歸來。但是他和歐普祥談了幾句之後,就覺得十分棘手,故此不想在這個時候提起,可既然張希孟問了,他又不能不說。
“張相,這個歐普祥不但是彭黨老人,而且還霸佔袁州,實力不俗。陳友諒弒殺徐壽輝的時候,他幾乎和陳友諒鬧翻,宣佈袁州自立。”
張希孟頗為驚訝,“他也想自立?明玉珍可是進了巴蜀,兵多將廣,又得了地利,才敢和陳友諒分庭抗禮,歐普祥只有袁州之地,他哪來的自信啊?”
朱升嘆道:“張相有所不知,歐普祥在至正十一年的時候,就加入彭黨,追隨彭瑩玉舉事,加上之前的經營,算下來已經十年不止,他樹大根深,枝繁葉茂,整個袁州上上下下,全都聽他的。陳友諒想要除掉他,也是不容易的。”
“原來是地頭蛇啊!”張希孟點頭,可又疑惑起來,“既然他和陳友諒鬧翻,怎麼還會過來,似乎沒有道理啊?”
朱升嘆道:“這就要說和咱們的關係了……自從丁將軍和傅將軍過來,戰事對陳友諒不利,他很擔心袁州方向舉事,在他屁股後面燒一把火。偏偏他又沒法立刻除掉歐普祥,恰巧此時有幾個大戶出面,他們替兩家牽線搭橋,陳友諒許諾歐普祥世襲罔替,把袁州封賞給他,換來歐普祥尊奉陳漢,並且帶了八千人馬,前來助戰。”
張希孟頓時恍然,在原本的歷史上,歐普祥一直在袁州,等朱元璋打過去,他就順滑投降了。
而且確實因為在袁州勢力太龐大,朱元璋也沒法迅速撼動,所以就讓歐普祥繼續駐守袁州,甚至還得了個袁國公的封號,成了土皇帝。
整個彭黨之中,他算是下場不錯的。
可是由於張希孟的摻和,陳友諒優勢不是那麼大,而且也由於均田的主張,影響了江西不少大戶的取捨。他們在中間牽線搭橋,這才促成了歐普祥和陳友諒的合作。
不過陳友諒也是狠下血本,封了歐普祥左丞相,大司馬,袁國公,世襲罔替,甚至還許諾聽宣不聽調……
原來比我還高了一級,竟然和李善長一樣,都是左相。
張希孟迅速想通了朱升的顧慮。
“楓林先生,這個歐普祥,是不是還想要世襲罔替,想要當他的土皇帝?”
朱元璋也驟然矚目,面色變得深沉起來。
你投降過來,那是識時務,咱不會虧待你,可你若是想要不切實際的好處,那就未免有些不自量力了。
此刻的朱元璋,無論如何,也不能准許歐普祥自立為王。
如果他真的不知好歹,少不得咱就要調兵平叛,蕩平袁州!
老朱如是想,張希孟當然也知道,不過他卻有另外的心思。首先歐普祥想當土皇帝,這是絕對不行的。
可問題是眼下最好不要和歐普祥鬧翻,他現在兼具彭黨老人,江西地頭蛇的雙重身份……如果能勸說歐普祥歸降,並且讓他真心為朱家軍效力,江西不少地方,可以傳檄而定。
至少袁州周圍,都沒有問題,甚至張定邊那邊,也有希望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