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這一句,就讓也先帖木兒渾身顫慄,感激涕零,雖然大明也會抓人,但是大明還有公道,還有王法。
這就是大明和元朝的不同!
也先帖木兒比起以往,是更加堅定坦然。
謝恩之後,當真端坐一旁。
朱元璋又把目光落在了鐵鍋身上。
“座位咱不給你了,也不用你跪著。咱現在問你,有人想解救你出去,重新當皇帝,你怎麼看?”
鐵鍋頓了頓,低聲道:“草,草民絕無謀反之意,更沒有同那些人勾結,大元朝亡國多時,如何還能恢復?這不是白日做夢嗎?”
他剛說完,楊憲突然向前邁了一步,朱元璋微微頷首。
楊憲就問道:“你是不敢想,我大明聖君在朝,猛將在邊,自然無所畏懼。只是有些人總是賊心不死,想用你號令天下,如之奈何?”
鐵鍋瞪大了眼睛,傻傻看著楊憲,這問題他怎麼回答?
歷代的亡國之君,所在多有,能善終的寥寥無幾……無非是枕頭悶死,下藥毒死,鬱郁病死……斬草除根,消除後患罷了。
你問我如之奈何?
莫非是要讓我殺了我自己嗎?
鐵鍋臉色慘白,雙手哆嗦。
誰也沒有料到,向來厭惡鐵鍋的也先竟然開口了。
“總憲大人,他在大都的時候,手下臣子離心離德,文官武將,皆不聽從號令。就連兒子都想謀朝篡位,幾次拉攏外人,要弒父奪權。還有皇后奇氏,雖然是枕邊人,卻也是內外勾結,無所不為!你說這樣的窩囊廢,還能號令天下,掀起風浪,你是高抬他啊,還是蔑視大明?”
鐵鍋快哭了,也先帖木兒,我的好兄弟,至愛親朋,我他孃的想掐死你!
不得不說,這番話還是很有威力的,直接把能言善辯的楊憲弄不會了,所謂只要我足夠廢物,陰謀詭計便傷害不了我。
這哪是鐵鍋天子,簡直是劉禪附體了。
“此人固然不足慮,可總有野心勃勃之輩,想要恢復大元朝,當一個從龍功臣。這些人始終是大明的心腹之患,不可不除!”楊憲再次重申他的觀點,即便面對張希孟,他也覺得理直氣壯。
歷代皆是如此,這個理兒誰也沒法駁倒啊!
張希孟輕笑道:“陛下,還有諸公,我想請大傢伙設想一個情況。假如大元朝的殘餘勢力悉數被消滅。那些念著大元朝的人,也都被殺了。過了好些時候,甚至連大元朝都忘了。到了那時候,在我們的邊疆重地,還會不會有人盜賣糧食?還會不會有人出賣軍情?還會不會有人勾結草原諸部,給他們出謀劃策?”
眾人忍不住一怔,這是什麼意思?
就在大傢伙不解的時候,朱升突然緩緩開口,“我不知道張相所言若干年後,會不會如此……但老夫知道,我們起兵的時候,可是從元廷手裡走私了不少糧食,軍械,探查軍情,更是輕而易舉!”
朱升這話不光讓群臣尷尬了,就連那些功德營的人也都無地自容了,當面揭短,你們不厚道啊!
張希孟笑道:“以史為鑑,就是這個道理!我們固然能把這次的事情按照謀反辦,多少年以後,我們也能按照謀反辦!但利之所在,卻是我們不能迴避的。”
“有沒有那些腦子壞了,非要推翻大明朝的,我想是有的,但絕對不多。更多的是想要大發利市,賺取好處,就比如這一次盜賣軍糧,出賣軍情的那些人。”
“我這麼說,不是要給他們脫罪。恰恰相反,盜賣軍糧,出賣軍情,就是誅九族的大罪!和謀反沒什麼區別!我想講的是,如果我們只是以謀反罪名,大開殺戒,固然能有一時的效果,但卻忽視了存在邊疆地區的經濟利益,不把這個源頭堵上,以後還會有無窮後患!”
朱元璋眉頭緊皺,“先生以為,該當如何?”
這一次沒用張希孟說話,李貞站了出來,“陛下,所有邊疆商賈,都要在朝廷登記,經過核准,才能經營。他們的賬目往來,交易物件,都要由朝廷掌管。他們需要的錢款,也可以向朝廷借貸。”
“歸結起來,就是一件事情。朝廷應該把工商這一些事情,統統管起來,從根子上,約束住商人的行為。把貪財好利之徒,同野心勃勃之輩區分開。”
李貞道:“臣在宗正寺,替陛下理財,對工商一道,略有心得,臣以為現在大明朝百廢俱興,正是超越歷代王朝,給商賈立規矩的最好時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