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轉到桌上剩下的點心上來,見有一碟子精緻的包子,因是玫瑰餡兒的,李冬瑞嫌太香甜了,就沒動過,此時還是熱的。先前那位康王世子還說想吃玫瑰膏子開胃呢,不知是不是特別喜歡這個口味?她猶豫了一下,便把那碟包子放進食盒裡,再添上一碟李冬瑞沒動過的點心,蓋嚴實了,提著往主院的方向來。
主院門口守著幾個查家的家人,還有幾個婆子等候差遣。文怡也沒多事,只是將那食盒遞給她們,讓她們傳進去,便轉身打算離開,只是掃過院子裡的一個人影時,腳下不由得頓了一頓,心中生疑:那中年男子不是在大門外等候的麼?怎的也進來了?
她看著那男子進了屋內,他老婆與另一個****反倒守在了門口,心下更是狐疑。
細想之下,這位康王世子會特地跑到查家的莊上來玩,又忽然墮馬,總讓人覺得有些古怪,而他不要查家莊子的僕從侍候,卻要從莊戶裡挑人,偏偏挑中的又不是查家莊子的人,只是前兩天剛來借住的……她想到那個中年男人的手指,心中緊了一緊。
罷了,若這位康王世子是有意為之,她不過一個尋常女子,又何須尋根問底,與他過不去?這些金枝玉葉,有幾個是老實不惹事的?橫豎不與她相干,還是當作沒察覺的好……
朱景深翻著手裡的賬簿,有些煩躁:“今年一年功夫,就只有這些收益?你們該不會是哄我的吧?”
那中年男子慌忙跪下道:“屬下不敢屬下已經遵照世子的吩咐,在京郊購置上等良田農莊,只是這兩年年景不好,因此地裡收成不佳。且京城周邊的田地,但凡是好的,都有人盯上了,其中不乏高官權貴,世子爺吩咐過,不許讓人知道我們是康王府的人,因此屬下不敢與那些買主相爭,近兩年來,只入手三處田產,其中一處最好的,因鄭家看中了,屬下只好……”
朱景深冷笑:“你一個管事,也能代我賣產業了,果然出息得很”
那男子打了個冷戰,伏下身去,過了一會兒,才聽到朱景深漫不經心地說:“日後再遇上這種事,你只說主人家在外地,你是家僕做不得主,把人打發了就是。他尋不到正主兒,便是找你晦氣,又有什麼用?”
那男人忙不迭應下了,接著小聲試探地問道:“還有一件事……今年以來,京城周邊的田地越發難買了,倒是城裡的房屋還有些賺頭,若世子爺點頭,屬下可以在京中多買幾處鋪子,不論是自己出本錢做生意,還是租與別人,都……”
“不可”不等他說完,朱景深就打斷了他的話,“京城裡頭人事複雜,隨便就能遇上王公權貴,若是叫人看出了行跡,報上御前,王府好不容易保下來的幾份產業,又要叫上頭收了去。我如今年紀大了,在宮中不比以往,花銷大了許多,若是再叫人收去這些產業,我就真真什麼事都做不了了萬事以穩妥為上,田產最好莊子也能用來收容王府的人。絕不能在京城裡頭置產,若是京郊沒了合適的上等田產,那二三等的田地也可,或是再遠一些,往東平府一帶找去淮江對岸,也有不少合適的地,便是荒地也不妨事,尋些老實能幹的佃戶開墾也就是了。只是有一點,你要給我記清楚……”他盯著那男子,目光如冰,“這些產業是我的,你只是暫時照看,若不是宮裡不方便,我也不會把契約交給你收著,但若你生了異心,或是妄自尊大,不得我點頭,便擅自處置我的產業,即便你是王府的老人,又世世輩輩都對我們一家忠心耿耿,我也是不能容的,你可記清楚了?”
那男子幾乎伏到了地上,只覺得小主人的目光射在他背上,彷彿刀刺一般。他心驚膽戰地一一應下,才把小主人丟回來的賬簿重新縛回身上,整理好衣裳,確定外人看不出來了,方才小心地退了出去。經過那兩個****時,低低交待一聲:“好生侍候,世子爺若有吩咐,立時報回去”兩名****恭敬地應了,竟是絲毫讓人看不出,其中一人是他的“妻子”。
朱景深仰躺在炕上,四肢大張,有些頭疼地抬手揉了揉額角。若不是遲遲未能得到王爵,王府的產業又落到皇帝的人手中,他又何須容忍這麼一個貪婪愚蠢的屬下……
侍女小心地提著食盒走了進來,勸道:“世子爺,您別生氣了,王永泰其實還算忠心,不敢胡來的,只不過笨了一點。”又道:“您別亂蹭,臉上才上了藥”
朱景深沒當一回事,雙手往後一撐,坐起身來,有些疑惑地看向她手中的食盒:“這是哪兒來的?我都鬧成這樣了,難不成查家丫頭還會想到給我送吃食?她沒對王永泰起疑心吧?”
卷一 望族孤女 第一百七十章 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