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穿了,好歹也能多多少少想起些我的好來,我還能有什麼可求得?”
這話多少有些深了,雲秀心頭一顫,也沒敢多說什麼,只是深深的垂下頭去。
王昭儀又忍不住嘆氣:“真要說起來,太子去了,還有魏王呢……”她目中神色漸深,只是輕輕的道,“當年皇上便不喜歡二郎的長相,說是他生得像我,有些女人家脂粉氣。現今想想,幾個皇子裡頭,倒是魏王生得最像皇上,說不得皇上心裡頭也最喜歡他呢。”
“娘娘這話說得,難不成皇上喜歡兒子也要挑長相?”雲秀撲哧一聲笑出來,嬌俏的應聲道,“論著長幼之序,太子後頭可不就是楚王?再說了,我瞧陛下也挺喜歡小皇孫的,這可是皇上的長孫子呢,哪裡能不喜歡?這不是還連著給楚王妃賞了許多東西?魏王妃年紀還小,如今連個訊息都沒有,這子嗣上頭肯定要晚上許多年……”
“也是這個理。”王昭儀點點頭,又道,“再過些時候,吳王妃那邊應該也要帶孩子入京了,你叫人準備準備。”雖說她心裡頭防著吳王,可那到底是她膝下養出來的皇子,面上還是要端得一副母慈子孝的。
雲秀連忙點頭:“再不敢忘的,您就放心好了。”
王昭儀靠著石青色的引枕,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你倒伶俐……”
第93章
太子請辭儲位的摺子是二月遞上去的; 可是一直等到三月底,皇帝才正式下旨廢太子為庶人; 一干人等皆徙黔州。
臨下手敕前; 皇帝到底還是沒有忍住,令人去把還住在東宮裡的太子、太子妃還有康樂郡主一起召入內宮,見最後一面。
太子先被人引入殿內; 方才從東宮出來,妻女皆被留在外頭; 入了這內殿後便更是滿心的惶然,只覺得這偌大的宮殿空蕩蕩的; 彷彿只餘下自己和皇帝兩人,遙遙見到靠坐在明黃色龍榻上的皇帝便垂首下拜。
皇帝沉默了片刻,目光在太子身上一掠而過; 似是在打量著人。好一會兒,他才緩緩的開口道:“看著是瘦了……”心裡頭存著事; 皇帝的聲音聽上去便顯得很輕; 淡淡的一點幾乎聽不出喜怒。
太子卻是沒想到皇帝開口第一句竟是會說這個; 一時間腹中有千百句話想要說、想要訴苦; 可真等他跪在熟悉的榻前,看著皇帝面上那既熟悉又陌生的神情; 他卻忽然覺得眼前一酸; 不知怎的竟是落下淚來,再說不出一個字來。
皇帝見他只是一徑兒哭著,心裡頭倒也不好受——他疼女兒; 似鄭娥或是二公主這般的窩在他懷裡頭哭一通,少不得什麼都許了;可一貫都說男兒流血不流淚,他管教兒子卻是不喜歡瞧他們哭的。只是,今日見著太子落淚,他卻沒了以往的恨鐵不成鋼,只是微微頓了頓,抬手一招,示意讓太子上前來。
太子抬了袖子抹了把眼淚,再不敢多言,膝行上前,好容易才到了榻前。
皇帝這才開口:“原是不該見你的,可朕也是個人,總也會不忍心,想著最後見一見你……”他之前一直不願見太子,就怕見著太子便又生出不忍來,下不了決心。如今詔書已然寫好,退無可退,想到此回再不見,恐怕便見不到兒子了。所以,他才令人叫了太子一行人來。
太子只覺得有什麼尖銳的東西戳在他心尖上,那種酸楚感一直往上湧,喉中微哽,最後只能低低的叫了一聲:“父皇……”他想起這麼多年來父母對他的愛護,想起這麼多年來皇帝屢屢的容讓寵愛,再聯想到如今的處境,一時之間竟是生出無地自容、羞愧不已的感覺。
皇帝卻坐著沒動,只是垂眸靜靜的看著太子頭上的髮旋,目光一動不動,似是含這些什麼卻又彷彿什麼也沒有,輕聲解釋道:“大約也是老了,朕這幾日總是想起你小時候的事情。當年你才出生的時候,被襁褓包的嚴嚴實實,放在你母后的床頭,只那麼一點大,哭聲卻響亮的很。當時,朕抱著你,就像是抱著一團棉花。那時候,朕還和你母后許諾,說‘慧娘,這是我們的嫡長子,日後承我基業的兒子’……”
那時候,他滿心都是得子之喜——那是他的嫡長子,是他心愛的妻子為他所生的兒子,是血脈與生命的延續,也是新的希望和未來。那是他第一個孩子,也是最心愛的一個。
皇帝闔了闔眼,烏鴉鴉的眼睫搭在蒼白的面板上,根根清楚。他不緊不慢的接著道:“當年,高皇帝偏愛朕,一直有傳位之念,為這個難免錯待了齊王。也正因此,高皇帝一直耿耿於懷,這才早早過世。朕那時候便下定決心,要好好的待自己的孩子,好好的培養自己的儲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