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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他的意思:你不用在他面前難為情,戀人有點親熱舉動算不上丟人事。然後顏哲平靜地問:

“找我啥事?”

莊學胥狠狠地撂了一句:“啥事?對你生死攸關的大事!”

我倆有一點吃驚,但也僅是“有一點”而已。顏哲只是一個普通知青,沒殺人放火沒寫反動標語,怕是不會有什麼和性命攸關的大事吧。顏哲又拽了拽我,分明是說:沉住氣,別聽他嚇唬。莊學胥知道我們不會信,冷冷地說:

“顏哲,你是不是打算到省裡去告賴安勝?”

我們這次真的吃驚了。因為直到目前,這還是隻有我倆才知道的私密話。看來莊學胥的威脅並非空穴來風。

這事是因孫小小而起。農場共有北陰市和舊城縣的68名知青,孫小小是年齡最小的,下鄉時不足14歲。按說,這個年紀是不夠下鄉條件的,但孫小小家門不幸,母親和姐姐都是縣裡有名的破鞋,據說她上高中的姐在教室裡靠牆站著就把那種事辦了。他父親嫌丟人,憤而離家出走,不知所終。

後來,作為政治模範的舊城縣在全國率先興起“城鎮居民上山下鄉”的熱潮。說起來舊城縣其實比當時的全國標杆縣甘肅會寧縣更早,但會寧縣有一個冠冕堂皇的口號:“我們也有兩隻手,不在城裡吃閒飯!”於是在全國出了名。但北京的記者此前到舊城縣採訪時,到處看到的卻是這樣的謾罵:

某某是地主婆,某某是破鞋,滾下鄉去!

這種口號上不得檯面的,比起會寧縣自然低了一個檔次。而且舊城縣的作法太左,哪家該下鄉的不服從命令,工作組就到這家吃大戶、扒房子,當時創造的辦法是:三間的住房只用扒中間一間就行,這樣扒房效率最高。全縣被折騰得一片鬼哭狼嚎,老百姓當街攔住北京記者下跪哭求。所以上邊最終樹了會寧縣當標杆,而舊城縣只能勉強附於驥尾。

孫小小的母親和姐姐既然是有名的“破鞋”,自然頭一批被攆下鄉。孫小小不能一個人留在家裡又不好跟著她媽,只好“照顧”到知青農場來。知青們都知道這些根由,因而對孫小小有潛意識的歧視。再加上小小有點缺心眼,農村話叫“八成”,這些因素綜合起來,讓她成了男知青們經常逗弄的物件。

那天在稻田裡拔稗子,孫小小也在,田裡盡響著她無憂無慮的笑聲。孫小小長得很漂亮,面板白嫩,一雙眼睛極大,水靈靈的,兩頰有兩個酒渦。雖然年紀不大,胸脯已經開始鼓起來了。熟識孫家的人們說,孫小小頗得其母姊的風範,母女三人在容貌上都算得是縣裡頭一份。

知青林鏡逗小小:“你看你,拔錯了,拔的都是秧苗!”

小小看看手裡的稗子,不服氣的說:“不是,是稗子,我認得的。秧苗我沒拔!”

後三個字的諧音讓林鏡起了聯想,他反應很快,馬上接過話頭說:“你沒‘爸’?你‘爸’可多了!”

周圍的男知青們馬上聽懂了,鬨然大笑。小小聽不懂,氣惱地一遍遍重複:

“我沒拔,就是沒拔!”

她越說這倆字,大夥兒越笑。我看不過,喊過來孫小小,讓她到田埂的開水桶給我端一杯開水,小小一向聽我的使喚,立即屁顛屁顛地跑過去了。我回頭對林鏡說:

“林鏡,有句話不知道我當說不?我知道你們看不起小小的家世。但那不是她的錯。你們要是這麼著一直耍弄她,只會有一個結果:讓她走她媽和姐的老路。你們願意這樣嗎?”

林鏡刷地紅了臉,很有點無地自容的樣子。剛才跟著起鬨的其它男知青也訕訕地沉默了。林鏡其實是個好男孩,平素與我和顏哲很友善,心地也不錯。聽了我的責備,以後再也不戲弄小小了,反倒經常護著她。小小也憑本能認準了我,就像小狗小貓能認準家裡哪個人最親它一樣。她有什麼心裡話,一點也不瞞我。

前天晚上,我已經睡著了,忽然有人扯我的胳臂,我睜開眼,原來是外宿舍的孫小小。她俯在我腦袋上方,又是搖頭又是擺手,不讓我說話,然後悄悄拉我出門,一直走到離知青宿舍較遠的地方才停下,在這兒說話不會有人聽到了。我小聲問:

“啥事?把你緊張成這個樣子!”

她確實非常緊張,渾身止不住發顫,兩眼像高燒病人那樣怪異地明亮。我原以為她是讓嚇的,後來才(非常痛心地)知道,她不光是害怕,更主要是亢奮,而這一幕最終極大地影響了她,讓她一生都走歪了。她說:

“賴場長剛從我們屋出來,我就來你這兒了!”

鑑於這會兒已經是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