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秘密,您覺得如何?”燕淮緩緩收了畫像。
溫夫人咬著牙。仍是不肯承認:“你隨意拿出幅小像,想說是誰便是誰,未免太容易。”
燕淮“哦”了聲,笑道:“小侄也是這般覺得的,所以……特地請了溫大哥出門吃茶,才敢來見您。”
他無意揭人短,但他清楚,若只說退婚,溫家是絕對不會答應的。即便明知道他對溫雪蘿無意,溫家也照舊會將溫雪蘿硬嫁給他。他們要的是成國公府的主子。從來都不是他。只要他還是燕家的主子,溫家就不會願意放手。
溫夫人猶自不信,卻悄悄打發了大丫鬟瑪瑙快點下去看看。
她望著燕淮冷笑:“這門婚事是你娘定下的,你要退,去跟她退吧!”
這個成國公夫人。她女兒當定了!
然而她這強硬的語氣在瑪瑙歸來的那一刻,瞬間便軟下了。
溫慶山不見了!
長至如今從未離開過溫家的溫慶山,竟然不見了!
她吃驚,她惶恐,她尖叫。
“你做了什麼?你到底做了什麼?”
燕淮搖搖頭:“對了,旁的且不論,這一個欺君之罪。只怕也得叫英國公吃不了兜著走。”
擒賊先擒王,制敵要找準死穴。
溫夫人霎時噤了聲。
她放軟了聲音,幾乎哄勸著他道:“淮兒,你不是七八歲的孩子了,不要胡鬧。你我兩家相識多年,世代交好。這親事如何是說退便能退的?你溫大哥的身子生下來便不好,孃胎裡帶出來的毛病,全怪我……”說著,她掏出帕子抹了抹眼角的淚,“他從來也沒見過生人。膽子小的很,定然害怕了。”
燕淮看著她,嘆了聲,道:“只要換回庚帖,我立時就讓人送他回來,從此便當沒有這回事。”
溫夫人沉默了下去。
屋外寒風悽悽,溫夫人面上神色變幻。
良久,她道:“瑪瑙,去將庚帖取出來。”
兩相權宜,只能如此。
燕淮抬眼看她一眼,忽然道:“溫夫人派個人去看一看吧,大公子應當已經回來了。”
她吃了一驚,立即派人下去檢視。
果然,溫慶山已然歸來。
她猛地又不想將庚帖交還,只是轉念一想,他能將人帶走一回就能有第二回,不容小覷,只能硬著頭皮將庚帖交給燕淮,說:“我疼他愛他,從不曾叫他去過外頭。那孩子生性膽怯,最是害怕旁人用譏他諷他,你並不曾叫外人瞧見他吧?”
燕淮站起身來,聞言不禁嗤笑了聲,徐徐道:“不,你並不愛他,你只是拿他鉗制著英國公,日日夜夜告訴他,孩子變成這樣,他也有錯,這麼多年來到底是他委屈了你。你瞞著世人,也並不是因為你疼愛他,怕他被世人譏誚的目光所圍困,你是害怕一旦被世人知曉,你自己會變成那個遭人嘲笑遠離的人。”
他轉身離去,軟靴踏下冰冷的石階。
身後忽然傳來一把鶯歌似的婉轉嗓音,然而說著的卻是質問的話——“燕默石,你憑什麼退我的親?”
他頭也未回,只道:“因為,我並不喜歡你。”
第330章 怪罪
話音被夜風吹得散去,又聚攏。
溫雪蘿站在廊下,絞著手中的帕子,將他的話聽了個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有那麼一剎那,她幾乎想要拔腳追上去攔住他,仔仔細細地問他,她有哪一點叫他看不上眼,竟因不喜她而要退掉這門親事。但世家女子該有的矜持跟尊嚴最終還是阻止了她差點追過去的腳步。
越是這樣的時候,她越要擺出矜貴的模樣來。
方才問的那一句,已經是十分出格的話,絕對不是她該問能問的。更何況,問完之後得到的答案無異於自取其辱。
她自認出身、容貌、才能,皆沒有不如人的地方,而今卻被人親自上門退了親,溫雪蘿不由得氣紅了眼睛,差點落下淚來。
披著大氅的少年漸漸遠去,直至消失不見。
她在廊下抬腳在柱子上狠狠踹了一腳。
石柱冷硬非常,疼得她頓時蜷起了腳趾,落淚如雨。
門裡的溫夫人聽見動靜,急急出來,見是她不由眼神黯然,似嘆息般道:“你出來做什麼,快快回房。”
先前燕淮來訪,她一時激動,便特地打發了人去稟報溫雪蘿,但並不曾叫溫雪蘿前來花廳。也不知她是何時到的,是否將方才發生的事都聽進了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