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想著,寶珍轉頭望向窗外,天空又高又遠,外頭的世界很大,而女人的世界很小,像薛先生這樣捨得,也有勇氣跳出小圈子的又有幾人?
女人的一生便是從一處後宅去到另一處後宅,前者能否過得好大抵取決於你的父兄,而後者中間取決於丈夫,最後取決於兒子。
女人的命運大多被動而不確定,有時候如果你拿了一手太爛的牌,即便你才比班婕,貌若西施,想要贏也幾乎是不可能的。而若要換牌重來,更是困難重重,這中間又要經過多少痛苦的掙扎和艱難的捨棄。
柳氏讓人將魏綰送回自己房裡去,聽劉媽媽說一先珍姐兒來過,想著也不知她有什麼事,便起身來女兒房裡,順便看看她在做什麼。
周寶珍在窗前見到母親進來的身影,便隔窗微笑著喚了聲“母親”起身想往塌下來。
柳氏看了女兒微笑的面龐,頓覺剛才的悶氣似是散去不少,口裡笑到:“你坐著吧,不要起來了。”
這裡柳氏進門,看見女兒還是在地下站著了,嘴裡嗔怪到:“你這孩子,不是叫你別下地?”
周寶珍挽了母親的手,母女兩向榻上坐了,柳氏見女兒在做衣裳,便拿起來仔細看了看,笑到:“手藝是不錯,可難道以後紹兒一年就穿兩件衣服不成。。。。。。”
見母親打趣自己,周寶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過後又微揚了臉說到:“難道就必要穿我做的衣裳才行,那還要針線上的人做什麼?”
“你這孩子,夫妻間便該如此相互體貼才是長處之法,紹兒對你事事盡心,你便不可心存敷衍,要不時間長了,再熱的心也要冷的。”
柳氏對女兒說些夫妻相處之道,過後卻又是一嘆,顯然是想到長媳之事了。
周寶珍見母親這樣,少不得要勸兩句,就見她溫言勸到:“母親,嫂子年紀還小,經的事也少,再加上如今她懷著身孕,哥哥又不在家,一時心裡不安也是有的。”
柳氏一聽這話,沒好氣地瞪了女兒一眼,伸手點了點她的頭:“在母親面前還弄鬼,你心裡真是這樣想的?再說你也知道,母親並不是不體諒她的難處。。。。。。只是到底還是格局太小了些。。。。。。”
見母親戳破,周寶珍也不辯解,確實嫂子固然有她的不容易,只是過分看重這些小情小愛,心胸格局便成了問題。
況且現在也根本沒到有那樣的事,她便一味鑽牛角尖,弄得差點傷到了孩子,說起來母親生氣也無可厚非。
男人的世界在外頭,如果魏綰只是需要一個能拴在褲腰帶上的丈夫,那麼當初她便不該一心要嫁給周延清,在這一點上,其實魏綰遠不如其母。
聽說當初,魏大人同魏伯母也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可因為成婚多年無子,魏伯母不也照樣容下了魏大人的小妾和庶長子?
婚姻子嗣之事,從來就不是兩個人的事,它事關家族,並不是夫妻間的小情小愛能擋住的。
所有不曾經歷過疼痛的幸福都是膚淺而不深刻的,便如那沙上刻字,一陣風便無影無蹤了。
同樣,所有情深似海,白首不離的夫妻,也必然是經過生活的洗禮和淬鍊,用苦和樂交替磨礪鍛造而成的,而不會是那無根之木無源之水。
第二日,周寶珍往魏綰房裡去看她,魏綰的臉色同昨天比起來,更加不好了。如今她心中又羞又愧,還有得罪婆婆的惶恐,昨日又是一夜無眠。
見了周寶珍,魏綰直如見了救星一般,就見她抓住周寶珍的手,哭著對她說到:“珍姐兒,你同母親說說,我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會了,求她不要生我的氣。。。。。。”
“嫂子,母親並沒有生你的氣,昨日她因為擔心你肚子裡的孩子,所以語氣難免嚴厲了些,你只管放寬心,安心養好身子就是了。”
周寶珍語調輕緩,魏綰漸漸安靜下來,就見她半靠在床頭,青黃著一張臉,說不出的柔弱可憐,與周寶珍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判若兩人。
“珍姐兒,你是不是也覺得我錯了?”說著她抬頭看向周寶珍,眼裡落下淚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就是忍不住胡思亂想,珍姐兒,我好怕。。。。。。”
“綰姐姐,沒事,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周寶珍知道,現在不是說大道理的時候,只是握了她的手,一遍遍安撫她,並且引她說些別的,開心的事,來轉移她的注意力。
心裡卻想著,以綰姐姐如今的狀態,如果不想個什麼辦法開解心結,或許熬不到平安生產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