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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自投羅網。”

我看著那對被摔壞的小熊。在我心中,它們早已支離破碎。

他微微傾身,彎腰平視我:“為什麼?”他突然間伸出手,拂過我的唇,“為什麼要一次又一次出現,讓我看見?為什麼,偏偏不肯為我低哪怕一次頭?為什麼,要不顧一切選擇逃脫?”他加重力道,他的聲音,幾乎帶著一絲絲的痛楚和挫敗,“在你沒有如我在乎你般在乎我之前,俞桑筱,我如何能放過你?!”

我看著他,他的力道幾乎要讓我窒息,但是,我不害怕。

這一刻,即便謊言,我也相信。

“龍斐陌,”我掙脫開他,輕輕地,“我去查你,我要離婚,我逃得遠遠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我低頭,盡力忽略心底的那份酸澀,清清楚楚地,“因為我自私懦弱,我不要沉淪。”

我害怕承受傷痛。

他屏息。

良久,我抬頭,幾乎是同一瞬間,我被他用力拉到懷中,我的唇瞬即被緊緊堵住。我抬手,回抱他。一定是我的幻覺,竟然感覺到他的手,在微微顫抖。

又過了很久,我在他懷裡輕輕地:“你見過我,很久以前?”我已經毫無印象。

但是,請給我一個理由。

一個沉淪的理由。

他低頭看我,深深看進我眼裡,他同樣清清楚楚地:“是。”

我輕輕地吁了一口氣,重又埋在他胸前,一動不動。

這一刻,我甘願沉淪。

沉默半晌之後,我開口:“拜託你,答應我三件事。”

他沒有說話,依然看著我,過了很長很長時間,他點了點頭。

我迎上他的目光,緩緩地:“第一,關於我爸爸,不要落井下石。”

我知道,父親因為偽造支票,正在接受司法機關調查。無謂追根究底,若不是他自己急於脫困走火入魔,也不會落到這步田地,怨不得任何人。

自有法律公正裁決。

“第二,”我靜靜看他,“俞氏盡數被吞,我聽說你們正招聘總經理,若論能力、經驗跟熟悉程度,沒有人及得上桑瞳跟友鉑,”我一字一句地,“請你,給他們機會從頭再來。”

我相信,若是夠志氣夠努力,早晚他們同樣會一點一點,把失去的,全部都拿回來。俞氏何辜,所託非人。俞家生我養我,不管怎樣,都算付出一場,我盡力還。

從此概不相欠。

“第三,”我轉過去,看向窗外,“幫我,找出有關我母親的真相。”

他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平靜地:“還有呢?”

我迎上皎潔的月光,輕輕地:“抱歉,我做不到滿心歡喜地,把自己變得很低很低,一直低到塵埃裡去,但是,只要你願意。”

世俗如我,錙銖必較,即便面對感情,即便動心,也想要給自己預留好後路,不致輸得體無完膚。

只是,縱使淪陷,縱使厭棄,縱使某一天失去所有。

我不悔。

他輕輕一笑:“俞桑筱,你是一個天生的商人。”一雙手自身後環住我,“總有一天,你會明白什麼叫做作繭自縛,”他的唇一寸一寸熨過我的肌膚,他的聲音低不可聞,“如我。”

方老師動完手術,回國療養。我去看他,沒有看見桑瞳,我也無意開口相詢。我與她,終究陌路。

方老師很開心,抱著病弱的身軀招待我,寒暄一陣之後,他微微含笑:“桑筱,替我謝謝你先生,還有,”他若有所思地,“我欠你一個大人情。”

幾乎是同時,我開口:“好,”我目不轉睛地盯著他,“請您,拜託您,現在就還。”他一愕:“唔?”我依然看著他:“您跟我的母親梅若棠,究竟是什麼關係?”

他臉色遽變,看著我,眼中竟然盛滿傷痛:“桑筱……”

我低頭:“你們認識,是不是?”我忍住一陣一陣的酸澀,“您上次回英國拜祭的那個人,是不是……她?”

我終究還是忍不住眼角的溼潤。

他沒有立刻回答我。

過了很久很久,他終於開口:“是,梅若棠跟我,莫逆之交。”他的聲音低了下去,但飽含感情,“她曾經是我的房東,沒有她,我渡不過倫敦那個寒冷的冬天,沒有她,我捱不到畢業,沒有她,就沒有我的今天。我從沒見過任何一個女子,如她般天才,堅強,豁達,而充滿宿命的悲哀。她是一個奇女子。”他淡淡地,“她葬在倫敦郊外的公墓,死於胃癌,跟我如今的病症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