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前,溫聲問他。
他顧不得滿臉汗淚交替,捉住劉聹的手,心有餘悸,劉聹輕輕替他拭了淚,心道,從前他睡覺是極老實的,怎麼這一次回來,夜夜噩夢,常於夢中驚醒,滿臉汗淚交替,想來這幾年他在外吃了不少苦才如此。心下憐惜,輕拍他道,“才二更天,再歇一歇,沒事情的。”
“主子,我,我。。。。。。”梅舞心神激盪。
劉聹笑道,“還沒起兵,你這樣狀態,我可不敢叫你跟著。”
他握著劉聹手,不語,想到夢裡他說,“無人照顧四兒,我可沒臉面對列祖列宗”,心中微動。
“主子,洛陽城並不適合強攻。”他順口將夢中的話說出。
劉聹卻並不像夢中一般問他,只道,“你不要費心,我會弄妥。”他向來是獨當一面的,夢中的事原是他多慮。
“可是。。。。。。”
“你不要費心,”劉聹強調一聲,道,“我自有說法。”
他自不願惹得劉聹不悅,岔開話道,“倘若成了,主子會不會趕我走?”
劉聹臉上似閃過一絲訝色,彷彿從未思考過這問題,此時細細咀嚼,慢聲道,“倘成了,成了。。。你想留便留,想走,我自然也放你。”
“我不走。”
劉聹怔了一下,看著他道,“莫要胡思亂想,你的小腦袋裡總是許多奇怪的想法,到時你想要什麼,我給你便是,”說著,又搖頭笑道,“那時,除了名分不能給你,還有什麼我給不起麼?”
“我就要一個名分。”
“胡說!”劉聹不悅,“成與不成,我都不肯像劉欣,你知曉的。”
他自然知曉,這一生,他不可能如劉欣,為博紅顏一笑,放棄江山萬里,這紅顏,還是個男人,他心中,向來是天下江山第一,領兵打仗隨後,之後還有諸多牽絆,感情的事微之又微。然而,做他的一個他,與他而言,已是莫大幸福,他嘆息道,“我知道啦,不會叫主子為難。”
第44章 10。談判
王莽喜靜讀,這習慣維持數年,一朝登位仍是不改,宮中服侍他的本有一部分家臣,餘下各人也是早熟知他脾性,早早備上點心。
這一回,他卻道,“不必留茶了,我自去走走。”他從不自稱朕,待下人素來寬厚,宮中人並不怎樣思念舊主。
夜涼如水。他仰天看了一陣,漫天星光璀璨,心中想,原來宮內的星光與宮外也不怎樣大不同,緩步往劉欣退居的偏殿走去。劉欣退位後,他原是以太上皇禮相待,劉欣只是冷笑,退居偏殿,他也就由著了。一進那小院門,一股嫋嫋的香氣撲鼻而來,甚感舒暢,卻是見劉欣親自侍弄花草。這殿裡甚是安靜,宮人也不見一個,王莽久不來此,雖感院中花木欣欣向榮,心中亦難免訝異,怎麼清苦到這地步。
他道,“皇上好興致啊。”他從來待劉欣恭謹,此時也是一樣。
劉欣冷哼一聲不語。
王莽並不在意,又道,“當初我以『清君側』為由奪這天下。。。。。。”
劉欣打斷道,“你原知這天下是竊得!”
王莽聽他將『奪』字換作『竊』,話中大有譏嘲之意,卻不怎樣著惱,微微一笑道,“如今旁人就不能再奪去麼?”
劉欣冷笑不答。
王莽嘆道,“洛陽城易攻難守,我難道不知麼?”
劉欣聽他話裡頗有悽苦之意,一時不明其意,奇道,“欸?這天下還有困住你的事麼?”
“只怕,興百姓苦,亡百姓苦。”『注1』
劉欣心中一動,他久居深宮不問朝事,然而卻依稀記得當年這人眼裡的野心,當時只道這人是不能重用的,如今看來,除了江山皇位,這人心中似有更重要東西,斜睨著眼道,“你待如何?”
“這天下我是不肯拱手相讓,皇上原也知道。”王莽邊說邊作個揖。
劉欣橫他一眼,心中隱隱有氣,因在這殿內久居,侍弄花草得慣了,性情實是磨慢幾分,並不十分動怒,冷冷道,“讓什麼,難道是你王家的麼?祖宗的基業斷在我手裡,難道劉家就無人能拿回麼?”
“只是皇上原先定的規矩並不太合時宜,不免要改一改。”
劉欣雖不問朝事,但依稀聽過人說這人在朝裡大張旗鼓地改革,朝中大臣多有不滿,何況他是文官出身,心裡不由有疑,問道,“朕與你相安無事這些時候,你忽然到訪,又為何事?”
他為王莽所囚,傲性卻不改,亦直稱『朕』,王莽也不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