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羽輕手輕腳地到了他跟前,給他掖了掖被角,俯身凝視了他片刻,唇角緩緩地翹起來,低下頭去,輕輕地親了他的額頭一下。
晚間,裴羽獨自用了晚膳,吩咐小廚房裡留下人手,準備著蕭錯起來時便能用飯,自己在東次間的大炕上做針線。
她惦記著要回孃家看誠哥兒,想給他做個布偶。另外,平日裡瞧著如意、吉祥也很喜歡玩兒布偶,搶得不亦樂乎。
靜謐又溫馨的氛圍中,如意、吉祥在院中跑來跑去地嬉鬧了半晌才回窩睡下。
將近戌時,蕭錯醒了,先到了東次間,喚丫鬟備水。
裴羽忙問他:“有特別想吃的麼?”
“沒。”
裴羽揚聲喚來木香,讓她知會小廚房給他準備飯菜。
他盤膝坐在大炕上,拿過她在做的布偶,“給誠哥兒的?”
“嗯。”裴羽笑道,“他很喜歡我給他做的衣服、玩具。”
“也不嫌麻煩。”
裴羽則細細打量著他,見他神色悠然,給人很溫和的感覺,便輕聲問道:“張國公情形怎樣?沒事吧?”
蕭錯知道她不是隨意傳話的人,便如實告訴她,“不是性命攸關,但總要將養三五個月。眼下將事態誇大,是有意為之。”
“怪不得。看你心情好多了。”裴羽打量著燈光影裡的男子,“昨晚是不是整夜沒睡?”
“嗯。”他開玩笑,“惦記著家裡睡覺不老實的這個人,會不會踢被子著涼。”
裴羽斜睇著他,笑了笑。心說卻想,誰會信?人在外面的時候,他哪有功夫想起她。
丫鬟備好熱水,蕭錯轉去沐浴。
裴羽去小廚房看了看,指點著小丫鬟煎藥,等飯菜準備好,又親自給他擺飯。
“去洗漱歇下。”蕭錯這些年習慣了諸事親力親為,對她的照顧其實並不習慣。
“好啊。”裴羽把筷子遞給他,“多吃點兒。嗯,飯後過一段時間,你要服藥。”用商量的眼神看著他,“別半途而廢。”
蕭錯失笑,“知道。放心。”
裴羽這才放下心來,腳步輕快的轉去沐浴更衣。
直到兩個人一起歇下之後,裴羽才說起阮素娥提及的事情:“我聽說你受過重傷,當時就算是有意將事態誇大一些,你傷勢也很嚴重吧?”她依偎在他懷裡,手滑過記憶中他背部那道猙獰的傷痕。
“聽誰說的?”他比較關注這個問題。
裴羽如實說了。
他這才道:“不算多嚴重。只是那時候很是疲憊,把自己說成病故的心都有了。”
“……”她不知道因何而起,便不知該如何回應。
蕭錯沉默片刻,道:“傷病嚴重的時候,想法很消極,不知道忙來忙去是為什麼。有一段,很希望自己像景先生一樣,餘生寄情山水。”
“後來怎麼改變了主意?”她心絃隱隱地牽痛,另一方面則是慶幸。如果他那個念頭成真,便沒有他們的如今。
“後來,有朝臣挑釁找茬。”蕭錯語氣裡透著些許笑意,“你來我往地鬥法,我又找到了樂子,痊癒之後,便盡心當差。那麼多人不想我好,盼著我死,我總不能讓他們如願。”
“幸好如此。”裴羽思忖著他的話,想到了張放,問道,“眼下張國公是怎麼個打算呢?不方便說的話只當我沒問。”
蕭錯把她圈在自己的臂彎,“眼下有些心灰意冷,痊癒之後怎麼個心思,便是誰都不知道的了。”
“我看他膝下次女倒是個行事端方的。”裴羽提了提張二小姐登門的事情。
“……不清楚。張國公膝下兩個兒子倒都是可塑之才。”
裴羽微笑,隨後抬起臉來,在昏暗的光線中凝視著他亮晶晶的眸子,語氣柔軟地商量他,“日後你的衣食起居、調理身體,都交給我,好不好?都聽我的,好不好?”
“怕我半道撇下你?”他沒正形。
她卻是很認真地點了點頭,“嗯,的確是怕。我要我的夫君長命百歲,走在我後頭。”隨後道,“不然,我會特別特別難過,估摸著沒幾日就傷心死了。”
蕭錯先是失笑,隨即細品了品這番話,為之動容。
“答應你。”他握住她的手,低頭索吻,“好好兒陪著你。”
笑容止不住地在她唇畔延逸開來。
她生澀地回應著他。
“笨。”他忙裡偷閒地數落著她。是有多難的一件事?到現在她還是不得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