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口掖去額頭的汗水,即便在角落,即便動作細微,可是一絲一毫都落入了皇帝的眼中。
紙條上筆跡皇帝認得,上面的意思皇帝也懂。只是皇帝卻沒有因此而生氣,反而卻哈哈大笑起來,“真是可笑之極,曳辰,你過來看看。”
“奴,奴才不敢。”
“朕讓你看你就看,有什麼不敢的?”皇帝的聲音不怒而威,讓曳辰的腳都不自覺的抖起來,幾乎是一步三抖的走到了皇帝的邊上,看到皇帝手上紙條上面的字差一點就翻白眼過去了。
“曳辰你可看出這是何人的筆跡?”皇帝轉過頭,看著低眉的曳辰,不由又打量了幾眼。
“皇上說笑了,奴才一個閹人,怎麼會知道這是誰的筆跡。本朝先皇有規定,後宮和宦官不得參與朝政。”曳辰勉強把這句話說完,整個身體都在不住的抖起來。
“既然你都知道宦官不得參與朝政,可是你為何要和李涵雍內外勾結?”
“皇上說的話奴才不懂。”
“不懂?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不懂就讓慎行司教到你懂為止。”
沒等皇帝下命令,沈世峰早已經拖著曳辰離開了御書房。
☆、第120章
腥臭的慎行司裡暗無天日,皮鞭聲夾雜著一聲聲的慘叫,聽得人毛骨悚然。曳辰來過慎行司,不過那時候他是來處置那些小太監的。如今身份倒換,那慘叫聲像是一雙無形的手,時時刻刻都揪著曳辰不放。
皇帝並沒有對曳辰動刑,甚至連關他的牢房都和其他犯人不同,單人單間,讓其他牢房裡七八個甚至是十個以上的囚犯關在一起的羨慕不已。
“喂,太監,看你的衣著不像是小太監,怎麼這是偷了娘娘被老皇帝發現,把你關這裡了?”這樣的話幾乎一天要聽上幾十遍,關了幾日曳辰也習慣了。從開始的辯解到現在的不聲不響,換來的只是對面牢房裡那些囚犯的一陣鬨笑。
靠在牆角,曳辰不理會那些人的騷擾,努力讓自己靜下心來。入宮是前一任雍王爺安排的,自己家並非貧苦人家,甚至可以說是小康之家,可是父親為了報答雍王爺的恩情便讓唯一的兒子閹割了進宮當了太監。
二十多年過去,可是曳辰並不能忘記那日撕心裂肺的痛,每每午夜夢迴,總是被那一幕嚇醒,以至於難以入眠。曳辰起先不理解,後來也不理解,即便如今被投入獄中他也不能理解雍王爺父子二人為何要謀奪皇位。
入宮後的他並沒有得到雍王爺的照顧,硬是從最低階的小太監一步步升到了總管太監,成為了皇帝身邊的人。和所有進宮的太監一樣剛入宮的時候作為小太監,他也是被大太監們欺負,久而久之慢慢學會了察言觀色,講話、幹活總是恰到好處,受到了當時總管太監的賞識,被認為了乾兒子。
老太監是皇帝身邊的紅人,曳辰跟著自然是沾光,沒多久便從多個太監雜居的屋子搬出來,成為了一個有自己房間的太監。曳辰知道這是靠自己的乾爹提拔,當然也少不了他自己的努力。
沒過兩年,老太監突然暴斃,曳辰還沒有從悲慟中緩過神來,就有個天大的好事落到了自己的身上,皇帝居然下了旨,讓他坐上了老太監的位置。
這時曳辰猛地明白,身體好好的老太監怎麼會突然暴斃,而他無論是論資排輩,還是說伺候主子的功力都不足以做上總管太監的位置,當時的他只顧沉浸在喜悅之中完全失了戒備之心,原來這二十多年來皇帝一直都知道他是雍王爺放在他身邊的臥底。
這二十多年來自己的一舉一動皇帝早已經瞭如指掌,而自己反倒是不瞭解皇帝。曳辰心頭一陣默嘆,如今靜下心想來自己被提到總管太監這個位置分明就是皇帝故意為之。雖然師傅走了徒弟上位說得過去,可是按照當時的情況,無論是論資排輩還是其他,都輪不上他,可是他卻偏偏做到了這個位置。
曳辰咧著嘴苦笑,聽到旁邊的牢房裡傳來訕笑,“怎麼,曳辰公公還有心思在這裡笑?”
聽著耳熟的聲音,曳辰抬頭,對上一對沒有眼珠的眼睛,就算是見慣大場面的曳辰也不免被嚇一跳。
“呵呵,奴才這副嘴臉怕是嚇著公公了,公公莫怕,到了這慎刑司裡還有什麼可怕的?可怕的不是這些刑具也不是刑法,而是人心。”
曳辰聽到這句話眼睛猛的睜大,嘴角止不住的抽搐,“小,小杉子?”
“呵呵呵,還以為公公貴人多忘事,沒想到公公還記得小杉子我,也算是我祖上積德。”說不盡的諷刺,可是在曳辰聽來卻多了一份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