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燙的熱茶倒入兩個將熱茶晾涼的瓷杯之中,待到茶湯氤氳冒著的熱氣歇下大半,謝南星才會將這溫熱的茶湯倒入韓洲的茶盞之中。
一場秋雨一場寒,謝南星這身體底子太過單薄的人,袍子裡頭都已經加上了坎肩,白日裡用的一切,都往暖和了去。
而韓洲這行軍打仗之人,就算到了大冷的冬日,依然會覺得暖和的過了份。自然是受不住這般熱的。
順著窗戶留出的縫隙看看到那一身單薄墨錦跑著身的沈燼墨,心底酸痠軟軟,韓洲選擇了埋頭苦吃。
這暖和的馬車他覺得熱,沈燼墨必然也不會覺得舒爽。
可年復一年,日復一日,沈燼墨都在習慣著謝南星的習慣。
待到韓洲吃完一整碟的糕點,謝南星又從暖玉食盒中端出了一盞溫熱的燕窩羹。
等到這盞燕窩吃完,謝南星又拿出兩碟子蜜餞果子遞到韓洲跟前。
韓洲未曾喊停,謝南星就裝作不知韓洲食量的努力投餵,而今日這些遞給韓洲吃的東西,比往日都要甜上幾分。
眼瞧著帶來的吃食被韓洲吃得七七八八,謝南星從楊槐手中接過扇子,給吃得滿頭大汗的韓洲輕輕扇風。
“你同夏陵一道回來,他都不讓你吃飽嗎?”
“他給的東西我不敢吃啊,在路上日日都吃乾糧,做夢都想吃你親手做的東西。”
可能過了今日,韓洲就再也吃不上謝南星親手斟的茶,親手做的糕點。
韓洲這話聲音不小,耳力驚人的沈燼墨自然聽到了。
手背敲響車窗,面對韓洲之時的柔和大氣化作了削皮。
一手將車窗推開,謝南星那亮晶晶的眸子帶上打趣:“沈大人要進來一道坐嗎?”
沈燼墨用含著警告的目光掃了謝南星一眼,又在接受到謝南星迴瞪的目光之後,轉而帶著委屈示弱。
眼不見心不煩,沈燼墨執拗的轉頭看向遠處。
謝南星不能對旁人這般好的,謝南星只能對他這般好的。
“你日日都能吃,給他吃一頓你都覺得不開心,可真是小氣。”
笑著嘟囔完,謝南星手肘支在窗戶上,探出半顆腦袋開始哄人:“只給他吃這一頓,日後都只做給你吃。”
不是詢問,而是承諾。
日後啊,只做給沈燼墨吃,旁人若是吃到了,那自然是蹭的沈燼墨的光。
沈燼墨日後不讓旁人吃,謝南星也就不會讓旁人碰了。
這番承諾沈燼墨聽到了,那自然就願意瞧著謝南星點頭,那眉眼飛揚的模樣韓洲瞧不見,謝南星卻瞧得眉眼彎彎。
至於謝南星說的話,韓洲自然聽到了。
兩個隔著吳辭修之死,本當刀劍相向的人,此刻因著謝南星這肆無忌憚的偏愛,同時笑了出來。
笑意驟止,韓洲多了心慌。
起身拿起爐子上另一個溫著果茶的茶壺,韓洲給謝南星倒了小半杯:“你身子骨不好,圍獵的地方必然風大,你沒得去湊這熱鬧做甚?”
有些事,韓洲其實不想牽扯謝南星。
最起碼有些過於慘烈的畫面,韓洲不想讓謝南星瞧見的。
瞧多了血腥,謝南星若是被嚇到日夜難眠,這副身子骨必然會被拖垮。
兩手捧著茶杯小口喝著,抬頭之際饜足的像只偷腥的小貓:“我沒見過這般熱鬧,總想著去瞧一瞧。”
謝南星不僅自個兒不想去,還不想讓沈燼墨和韓洲去。
可是沒辦法啊,棋局已開,所有人都得按照執棋之人的要求,落在該落之處,繼而將敵人圍困至死。
“今日怎麼想著親自來接我?”
一個茶壺空了,謝南星拍了拍楊槐,新的茶壺被提上來。
謝南星再度替韓洲將空掉的茶盞蓄滿:“你上一次回來我們也沒好好說話,我怕你覺得我不把你當朋友。”
“我方才還擔心我喚你,你不理我呢。”
韓洲定定看著謝南星,生怕謝南星未曾讀懂他的真心:“上次你也沒兇我啊,我怎麼會生你的氣。”
韓洲只會生沈燼墨的氣,也只會怪沈燼墨。
但這一劫過後,他就不能再怪沈燼墨了。
“也就你心大,都被扔出謝府了,還一點子脾氣都沒有。”
又握著摺扇指向韓洲端起的茶盞:“夏陵的吃食一點都不吃,我這邊的你倒是想都不想就往嘴裡塞,就不怕我往裡頭下毒?”
韓洲舉起茶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