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燼墨靜坐在太師椅上,靜靜瞧著夏陵毀完了半數的劃痕,並沒有開口的打算。
廢話與寒暄,沈燼墨沒有必要同夏陵說。
囚禁在牢內的人,永遠都會比坐在牢外的人少幾分底氣。
夏陵停下手中動作,面向沈燼墨:“沈燼墨,說吧,父皇想讓我做什麼?”
“皇上有意讓你重回東宮之位。”
至於能不能坐上東宮之位,要看夏陵的本事了。
窩在牢房牆角,渾身狼狽的夏陵猛然起身,朝前跨了一步,又緩緩朝後退了一步。
緊緊貼在牢房的木柱之上,尋找著堅定支撐的實在感。
“沈大人不妨把話說明白些。”
“讓陵王坐上太子之位,是因為將東倭驅逐出東境、繼而覆滅東倭國土的韓郡主,只能嫁給未來儲君成為東宮太子妃。”
“東倭被覆滅了?”
“待到韓將軍歸朝之時,這世上必然再無東倭。”
這東倭是由韓淑覆滅的,那便沒有所謂的挾持韓淑以控韓侯父子。
這軍權夏弘自然不可能給到夏陵,那他夏陵唯一的價值便是用這東宮之位,替皇權添上一層遮羞布。
“父皇怎麼可能會讓本王既擁有太子之位,又手握軍權?”
“你曾是皇上的嫡長子,如今是皇上的長子,你的兄弟中就你能過扛幾分打,不選你選誰?”
太子妃之位,是獎賞,更是掠奪。
於韓淑而言如是,於夏陵而言,亦如是。
赤裸裸的點破夏陵是一個活靶子的言語,將夏陵面上的光切割到破碎。
不甘,恥辱,怨恨,責怪,萬般情緒湧上心頭:“沈大人,你毀了本王的東宮之位,本王便讓你成為了殺師之人。”
“來日你若在毀了本王的東宮之位,本王會讓你,孤獨終老。”
長鞭從木柱的空隙之間穿過,死死鎖住夏陵的脖頸,將夏陵像一條死狗一樣拖到自己跟前。
桌上冒著熱氣的茶水沿著夏陵破皮的脖頸淋了上去,沈燼墨定定看著夏陵宛若一條瀕死之蟲在扭曲翻滾。
“陵王做好自己當做之事,我還能讓陵王多活幾日。”
“陵王做了那等不當做的事,我會讓陵王生不如死。”
將桌上的鑰匙扔進牢房,沈燼墨手中長鞭一甩,那被燙傷的肌理,瞬間變作淋漓。
夏陵咬牙將那切膚之痛忍住,死死看著沈燼墨離去的背影,恨不得同沈燼墨同歸於盡。
這神都的變數,他夏陵這一生的變數,都是沈燼墨。
三日後,大半年未曾露面的夏陵自皇宮而出,那高高立起的衣襟遮擋住了脖頸上的傷口,卻遮不住容色的蒼白。
方回陵王府,如流水般的賞賜從皇宮一路延綿而至。
是日,這滿神都的百姓都知曉陵王消失的這段日子,都是在皇宮親自伺候龍體欠安的夏弘。
此次出宮,則是皇上龍體大安,夏弘這長子自是有功之人。
百善孝為先,這滿神都的百姓口口相傳之間,都對夏陵此舉的褒獎。
屬於夏陵的誇獎起得極快,卻又被轉瞬被從朝堂湧入民間的滅倭之事替代。
不消幾日,就連那街頭巷尾的小兒都能針對‘要不要覆滅東倭’而發表幾句言論。
待到沈燼墨方入家門之際,早就得到些許最新訊息的謝南星便小跑著迎了上來。
手裡摺扇輕輕搖動,眼中笑意透著細碎的討好:“沈大人今日上朝辛苦,謝某給您好好扇一扇。”
沈燼墨一手拿過謝南星的摺扇給自己扇著,一手將謝南星抱了起來。
沒了摺扇,謝南星就拿著帕子給沈燼墨擦汗,反正沒讓自己的手停下來。
一瞧就能讓熟悉他的人看明白,他在心虛,且他要行之事,並不會因著心虛而打住。
耳朵湊到謝南星肚子上聽了一會子,沈燼墨仰頭看著謝南星問:“午膳用了沒?”
點頭如搗蒜:“用了用了,你交待的話我怎麼敢不聽?”
“用了多少?”
謝南星一手拍著肚子,瞧著極其憨態可掬:“吃得飽飽的,肚子都鼓起來了。”
“七彩閣前些日子來了一批透氣輕盈的料子,我將最新的尺寸遞了上去,今日衣裳送來了沒?”
謝南星將帕子塞進衣袖,用兩手給沈燼墨扇著風:“送來了送來了,我瞧了喜歡極了,就打算等你歸來試給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