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起衣袍於韓淑對面落座,旬瀾的手不覺伸出,有些想替韓淑擦掉嘴角的麵湯,又有些想替韓淑擦掉眼中的淚花。
最後,旬瀾的手收回,將腰間鼓鼓囊囊的錢袋子遞到了韓淑跟前。
“不是份子錢,就是給你花的。”
不是份子錢,那便當是陪嫁。
韓淑想起了韓洲:“阿洲給我備了一份極厚的嫁妝,可我怕他在天上瞧見我最後嫁給了夏陵,所以我一點都沒帶來。”
旬瀾聞言不禁斂了眉梢,當著韓淑的面將方才交出的錢袋子拿了回來,重新系在了自己腰間。
不是份子錢,更不是嫁妝。
韓淑將旬瀾這番異樣瞧在眼中,總覺得有些好笑,便也低著頭輕輕笑了。
就著麵湯將肉包子吃完,韓淑用碎銀遞上來的茶湯漱完口。
起身走出涼亭,立在石階上回首。
目光先是落在那被旬瀾收回的錢袋子上,再慢慢上移落在旬瀾的衣襟上。
最後四目相對,清潤坦蕩之下的波濤洶湧,盡數從韓淑眼中撞入心頭。
寢殿紅燭熄滅,韓淑縱覺疲憊,卻怎麼都睡不著。
那些被她下意識忽略的細枝末節,此刻盡數在韓淑腦海衝撞。
她想,旬瀾應當心悅於她。
可她如今已身陷這大夏最堅硬的囚籠之中,夏陵若安然活著,她逃不脫這囚籠。
夏陵若死於非命,她這個太子妃就算不被問罪,下半輩子也只能被耗死在這囚籠之中。
她同旬氏一族的嫡長子,又哪來的善果?
不對。
韓淑想起了夏域,想起了夏域曾給她的談判。
如今只境並非死境,她還有機會斬斷鎖鏈,去堂堂正正站在這世道。
韓淑要見夏域,要儘快見到夏域,她需要一個心安。
旬瀾手提燈籠,踏著青石板走出東宮內院。
穩步踏上身側假山,坐在東宮最高的那處涼亭。
手中處理的是前院遞上來的各種事宜,偶爾抬頭目光穿過重重假山,看向的是內院那一方早就沒有了光亮的寢殿。
天光漸明,東宮事了,殿門開啟。
驟然,唇角淺勾,染上薄笑。
愛慕一個人,怎麼可能藏得住呢?
既然沒藏住,那便,放棄往日執著,徹底去瘋上一場?
起身略微活動一番筋骨,再側目之時,旬瀾瞧見剛練完劍的韓淑,正坐在臺階上仰頭望天。
春風輕輕拂過,落在韓淑眉梢,落在旬瀾肩膀。
流轉的,是兩人半遮半掩的情。
尚未擁有同賞山花爛漫的機,那就只能勤加耕耘,種下漫山遍野的緣。
轉身走走出八角亭,離了東宮,旬瀾片刻不停的朝著陵王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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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西郡的春綠鋪得比神都晚了不少,謝南星帶著兩個小蘿蔔頭坐在門前等了一日又一日,總算等到這山野田頭開滿山桃花的晴日。
一手牽著一個跨著細碎的步子朝著府內跑去,謝南星笑著叮囑:
“你們先跟著阿嬤去換能跑得快快的衣鞋,我們半個時辰後在這裡集合,接著一道去放紙鳶採桃花。”
夏穗安和夏穗寧一人在謝南星的手背親了一口,兄妹二人鬆開謝南星的手,在瞧著有些搖晃的身形間,飛快朝著內院跑去。
自從謝南星來了蘿園,這兩個因著爹孃忙碌、府內又沒有別的主子能帶他們一道玩的小人兒,日日都開心極了。
只要他們能按時完成夫子交代的課業,謝南星便會帶著他們去找各種樂子。
等到他們玩完回來,還能跟陳蘿咿咿呀呀的說著今日的歡愉。
夏穗安和夏穗寧都極:()裝死失敗後,病秧子被奸臣寵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