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防線已破,孫尚書只得將國庫所有家當擺在了明面之上: “求皇上恕罪,國庫如今可用之銀兩不過二十餘萬兩,砸到軍營中,不過是三四個月的嚼頭。” 三個月若要滅一邊境之小國,的確有可行之法。 可三個月要造出海船,要飄洋過海數千裡將倭寇驅逐,那就是痴人說夢。 除非老天爺一把天火落下,將東倭連人帶地盡數燒了。 面對此等無用之臣,夏弘自來便沒有忍耐之習慣。 手裡的佛珠直接朝著孫尚書的頭上砸去,烏紗帽被砸落在地,滾了幾圈又被寒風吹回了孫尚書腳邊。 寒意從腳跟而起,孫尚書覺得落在地上的不是他的烏紗帽,而像是他的腦袋。 他,剛剛被夏弘斬首了? “小林子,從朕的私庫先撥五十萬兩,直接交到韓洲手中,關於此筆銀子之花費,每一筆朕都要看到記賬。” 行軍打仗之銀子太過重要,重要到容不得有任何人能從中貪腐一分一毫。 韓洲那般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少年心性,如今可信。 於夏弘而言,內亂可以生,關起門來可以互相打。 可外亂之下,就必須要同心協力。 可這大夏皇朝的蠹蟲太多,他們心頭想的是國可破,自身之利益絕不可損。 眼見夏弘開始往外吐銀子,孫尚書自然鬆了口氣,連帶著自己的嫡長子被派上戰場這個事,也忘記了求情。 “老臣,謝皇上隆恩。” 夏弘瞧著跪在殿前,脊背透出幾分鬆軟的人,極其刺眼。 “朕替國庫墊的銀子,國庫得儘快想法子還給朕。” “抗倭之戰後頭的所有花銷,都從國庫出,若因著你國庫的銀子跟不上,你就以死謝罪吧。” 孫尚書滿面詫異抬頭看向夏弘,如今既不到春收之契機,也不是秋收之時節,這讓他去哪裡搞銀子? 心頭雖有疑慮,孫尚書卻沒有開口。 他總覺得,要給夏弘一點子時間去想清楚其中的原委。 想清楚了,就不會一個勁兒的抓著他了。 韓淑連夜集結虎威軍行至洛安城門之時,天光尚且未明,天上還下著濛濛細雨。 洛安城的百姓如今正沉浸在新歲的美夢之中,他們還不知道,他們的國土正遭受倭寇的侵佔。 東境的百姓正遭遇著劫虐,別說過年,就算活下來,也要竭盡全力。 但韓殊心裡卻盼著,這些個苦難永遠不會發生在大夏之境的其餘郡縣。 回首看向洛安城,前來替他們姐弟送行的,只有撐著拐非要靠著自己的力氣朝他們走來的忠勤侯。 他們的父親腿腳不便,每逢陰雨天都會疼痛到整宿難眠。 他們的父親年歲已大,青絲一半染白,瞧著比這神都的達官顯貴顯老不少。 他們的父親多年未續絃,想的,應當是將一雙兒女養大之後,能幹乾淨淨去見自己的夫人。 韓淑姐弟翻身下馬,朝著忠勤侯跪拜。 忠勤侯渾身肅穆之間,瞧不出一絲軟弱。 彎腰將一雙兒女攙扶起身,心頭縱有千言萬語,最後也只落下了一句話:“阿爹在神都,等著你們一道回家給你們阿孃燒香。” 忠勤侯轉身離去,一道清瘦的身影從馬車上下來,先是朝著忠勤侯行禮,才走到姐弟跟前。 韓淑與謝南星相視一笑,騎著馬又去檢閱了一圈輜重。 她沒有和謝南星正式見過面,可她卻一直都知道謝南星其人。 這是一個在她弟弟心中,能和性命相提並論的男子。 謝南星將一件料子極其普通的棉衣遞到韓洲手中,很用力的拍了韓洲的手臂兩下。 而謝南星的很用力,落在韓洲身上算不得什麼。 “謝南星,等我回來,我當你的靠山。” 謝南星笑著搖頭:“平安回來。” 嗓音壓得極低:“莫要苦了自己,事關山河,扛不住了隨時找我,我們一道扛。” 軍隊拔營朝前,馬車車門大開,謝南星站在馬車前室,車內還坐著非要同他一道出發的沈燼墨。 夫夫二人一道目送著三萬先遣軍的離去,馬車朝著回城之路走去。 推開車窗回首朝後望:“沈燼墨,後頭是旬相府的馬車。” “是旬瀾。”沈燼墨瞧了瞧輪椅扶手:“握上暖爐,當心著涼。” 謝南星聽話的將暖爐握在手中:“他是為自己而來,還是為夏陵而來。” 沈燼墨覺得這還真是一個好問題:“當是,應太子所召而來。” 畢竟,年輕一輩之中來日能在軍中立威的令人,已經展露在棋局之上。 以夏陵今日之勢,軍權於其而言,是最為重要的東西。 謝南星給沈燼墨餵了一盞熱茶:“緣何用當是?” 沈燼墨很少用這般含糊不定的言語。 “若僅受太子之命而來,就不當於三軍陣前讓你我都瞧見了行蹤。” 應當在點將之前,就已經將示好展露。 今日,是旬瀾想送韓淑。 虎威軍到達動靜的首日,未曾有片刻遲疑,直接以全軍之力屠了東倭一支兩千餘人的劫掠之隊,才開始安營紮寨。 此番示威之後,韓淑再也沒有采用正面迎擊倭寇之法,而是和倭寇有一搭沒一搭的打著游擊戰。 倭寇盤踞東境數載,對東境的瞭解比他們要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