蠅的襲擊。巴納斯山突然一下扔掉那朵玫瑰花,撲向老人,抓住他的衣領,掐住他的咽喉,揪著不放,伽弗洛什好不容易才止住了自己的喊叫。過了一會,那兩人中的一個已被另一個壓倒在下面,聲嘶力竭,拼命掙扎,一個人用他那鋼鐵般的膝頭抵在另一個的胸口上。但是情況完全出乎伽弗洛什的預料,壓在下面的,是巴納斯山,在上面的,是那老頭。
這一切是在離伽弗洛什兩步遠的地方發生的。老人受到衝擊,便馬上猛烈還擊,轉瞬之間,進攻者和被攻者便相互換了一個位置。
“好一個厲害的老將!”伽弗洛什心裡想。他不禁拍起手來。不過這是一種沒有效果的鼓掌。掌聲傳不到那兩個正在搏鬥的人的耳朵裡,他們此刻是全力以赴,氣喘如牛,耳朵已什麼也聽不見了。
忽然一下,四周安靜下來。巴納斯山已停止了打鬥。伽弗洛什自言自語他說:“莫非他死了!”
老人一句話沒有說,也沒有喊一聲。他站了起來,伽弗洛什聽見他對巴納斯山說:“起來。”巴納斯山起來了,那老人仍抓住他不放。巴納斯山羞惱交加,模樣象一頭被綿羊咬住了的狼。伽弗洛什大睜著眼望著,豎起耳朵聽,竭力用耳朵來幫助眼睛。他可真是開心了。作為一個旁觀者,他那發自良心的焦慮總算被平息下去了。他聽到了他們的對話,他們的話從黑暗中傳來,具有一種說不出的悲劇味道。”老人問,巴納斯山答。
“你多大了?”
“十九歲。”
“你有力氣,身體結實。為什麼不工作呢?”
“不樂意。”
“你是幹哪一行的?”
“東遊西蕩。”
“好好說話。我可以幫你乾點什麼嗎?你想做什麼?”
“做強盜。”對話停住了。老人好象在深思細想。他紋絲不動,也不放鬆巴納斯山。那年輕的匪徒,矯健敏捷,象一頭被鐵夾子夾住了的野獸,不時要掙扎一陣。他突然動了一下,試一個鉤腿,拼命扭動身軀,試圖逃脫。老人對這些似乎沒有感到似的,他用一隻手鉗住他的兩隻手臂,鎮定自若,巋然不動。老人想了好一會兒,才凝神盯住巴納斯山,用溫和的語調,在黑暗中向他作了一番語重心長的勸說,字字句句也落入了伽弗洛什的耳朵:“我的孩子,你什麼也不想幹,便想走完這艱難辛苦的人生之路。啊!你說你東遊西蕩,還是下定決心工作吧。你見過一種可怕的機器嗎?那東西叫做碾片機。對它你要小心,那是個兇險陰狠的傢伙,如果它拖住了你衣服的一隻角,便會將你整個人都捲進去。這架機器,便象是遊手好閒的習慣。你不要去碰它,在你還沒有被捲住的時候,趕快躲開!要不,你就完了,要不了多久,你便陷在那一套聯動齒輪裡。一旦被它卡住,你就什麼指望也沒有了。你將受一輩子苦,懶骨頭!不會再有休息了。鐵面無情的苦工的鐵手已經抓住了你。自己掙飯吃吧,自己找活兒幹吧,盡你的義務吧,你不願意!學別人那樣,你不高興!好吧!你便不會和大家一樣。勞動是法則。誰認為它麻煩而加以拒絕,誰就會在強制中勞動。你不願意當工人,你就得當奴隸。勞動在這一方面使你放鬆,只是為了在另一方面抓緊你,你不肯做它的朋友,便得當它的奴才。啊!你不願意有那誠實的疲勞,你便將到地獄裡去流汗。在別人歌唱的地方,你將痛哭哀號。你將只能從遠處,從下面望著別人勞動,你將感到他們是在休息。挖土的人、種莊稼的人、水手、鐵匠,在你的眼前都將是身處天堂快樂無比的人。鐵砧能放出巨大的光芒!使犁、捆草是一種令人快活的事。船在風裡自由航行,多麼歡暢!你這個懶漢,去鋤吧,拖吧,滾吧,走吧!挽你的重軛吧,你將成為在地獄裡拉車負重的牲口!啊!什麼事都不幹,這是你的目的。好吧!要那樣你便不會有一個星期、不會有一天、不會有一個鐘點不吃苦受罪的。你搬任何東西都將腰痠背痛。每過一分鐘都將使你感到筋斷骨裂。對別人輕如鴻毛的東西,對你會重得象巨石。最容易的事情你也會覺得艱鉅異常。生活將處處與你為敵,你走一步路,喘上一口氣,都會成為非常吃力的苦差事。你將感到你的肺是個百斤重的負擔。走這邊還是走那邊,也將成為一個很難解決的問題。別的人要出去,他只要推一 下門,門一開,他便到了外面。而你,你如果要出去,便非得在你的牆上打洞不可。要上街,人家怎麼辦呢?只要走下樓梯就是了,人人都是這樣;而你,你得撕破你床上的被單,一條一條地把它接成一根繩子,然後,你得從視窗爬出去,你得懸空掛在這條繩子上,並且是夜晚,在刮狂風、落大雨、飛砂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