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渡凝著江隱的屍首,深邃的眸子彷彿一座冰山。
懷贏不想懷疑顧櫻都不行,小心翼翼的抬了眼,“爺,您說,會不會是夫人……”
沉悶的地牢裡,濃厚的血腥味兒侵襲著人的感官,氣氛一時凝滯。
趙長渡沒說話,捏著江隱冰冷的下巴,再次探了探他的鼻息,“死得太便宜他了。”
“爺,夫人與這個江隱之間似乎有事瞞著,若夫人想繼續瞞著您,必然會想辦法殺人滅口。”在男人強大的氣場下,懷贏硬著頭皮道,“而且……之前我們汴京的兄弟傳來訊息,夫人在元宵節那日便已經對江隱動過手……只是江隱命大福大,被舒王救下了下來。”
趙長渡嫌惡的掀開江隱的衣襟,瞥了一眼他身上深深淺淺的傷痕,淡淡道,“不會,解藥還沒問出來,阿櫻不會做這種蠢事。”
懷贏垂下眼眸,不敢再說什麼,只是心裡依舊有疑慮。
趙長渡冷笑一聲,命他將江隱放下來,“既然他人已死,那便將他的屍體掛上城頭,當街示眾。”
懷贏眼眸微動,“是,屬下再派兩個人暗中盯著。”
寒鱗還沒被抓住,江隱既死,倒是個引蛇出洞的好機會。
趙長渡淡淡的“嗯”了一聲,隨後,回了書房。
顧櫻睡得迷迷糊糊的,只感覺有人在撫摸她的臉頰。
她睡得極不安穩,循著那熟悉的沉水香往男人懷裡摸索過去。
趙長渡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將她嬌軟的身子攬在懷裡,眉頭輕皺,“阿櫻到底為什麼恨他?”
語氣淡得彷彿一陣煙,似問她,又似自言自語。
顧櫻太累了,閉著眼,聽到那聲音也只當自己做了個虛無縹緲的夢。
……
顧櫻知道江隱死去的時候,渾身一震,腦子裡嗡的一聲,空白了好一會兒才找回神思。
說不出是什麼感覺,該高興,該慶幸,還是該怎麼,只覺得周身都輕鬆了下來。
她專門去了一趟城門口,看見江隱的屍體被鎖鏈掛在越陽城頭上。
雨太大了,雨水澆灌著他的身子,血水混著雨水一塊兒往下墜。
她站在底下仰頭看他,牽開嘴角,緩緩笑開。
大仇得報,也不過如此,望著仇人的屍首,她卻心中一陣悵然。
只是可惜了,沒能讓他也嚐嚐她受過的苦楚,感受一下她那十年所經受的侮辱,更沒能讓他親眼看著她和世子的念寶出生。
他死得實在太便宜了。
顧櫻咬緊牙關,目色充血。
站在雨裡的身子搖搖欲墜,她卻還是固執的盯著那具屍體,捏緊拳頭,白皙的手背青筋暴起。
“江隱!你該死!”
“該死!”
“哈哈哈哈!”
笑完後,她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夜色濃黑,又是一個沉靜到沒有邊際的黑夜。
身上已經換好了乾淨的衣服,她躺在清江別苑書房裡的矮榻上,睜開眼望著頭頂的房梁發了一會兒呆。
江隱死了,她最恨,最厭惡,最噁心的人終於死了。
她笑了笑,眼眶一陣發熱,“咳咳咳!”
大抵是因為太高興了,又淋了雨,她只感覺嗓子發乾,沒忍住,咳了一聲。
門外的人聽到動靜,急匆匆推門進來。
“夫人,你沒事兒吧?”
“阿櫻,你說說你,下雨天的,怎麼自己去看屍體啊。”
顧櫻抬眸,神情呆怔的被銀蘭扶起來靠在枕頭上,“阿姒,銀蘭,怎麼是你們?”
“世子去病舍了,說是有諸葛大夫的訊息。”銀蘭含笑道,“夫人且好生休息著,奴婢去端熱水來。”
寧姒坐到床邊,替她將外衣穿好,笑道,“我們已經知道了瘟疫的真相,自然能出來見你了,你放心吧,我們是乘馬車過來的,一路上沒接觸過外人。”
“不過,阿櫻你到底怎麼了?聽說你暈倒後,世子爺都急壞了,那臉色差點兒沒把我嚇死。好在腹中的孩子沒事兒,你也只是受了點兒風寒,睡一覺就好了。”
寧姒歪頭打量她,自從跟了世子後,顧櫻臉色越發紅潤水嫩。
原本平坦的小腹也越來越明顯了。
她是越看越喜歡,迫不及待想看見小傢伙落地。
見她還在發呆,寧姒不免擔憂的摸了摸她的手背,“阿櫻,你當真沒事兒吧?被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