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櫻沒好氣的撫著她的後背,“我會好好幸福的,這點兒你可以完全放心。”
說這話的時候,其實她心裡也沒有底氣。
重生後,她就沒有想過自己真能有個人護著她,讓她不會受到傷害。
她自己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嫁給蘇桓風,可蘇家真上門來退婚的時候,說完全不難過是假的。
她也清楚自己如今的處境。
顧嘉怎麼會讓她好過?
不出今日,蘇家退婚的訊息定會傳得滿城皆知,到那時候,誰還敢上門來提她的親?
她的婚事也就成了劉氏手裡的籌碼,她想把她許給什麼樣的人家就什麼樣的人家。
到那時候,她一個被拘在後宅無權無勢的小姑娘,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她也就會走上上輩子顧霜走的老路,最後又不知死在哪個男人手下。
一想到這兒,顧櫻皺起秀眉,眼裡泛起一陣冷意。
胭脂伸出手在她跟前晃了晃,“姑娘?你怎麼了?是不是也害怕了?”
顧櫻冷笑道,“呵,害怕?我的人生裡沒有害怕二字。”
說罷,帶著胭脂回到暮雪齋。
她不想給劉氏作踐她的機會,那就只能早早的先將劉氏處理了,至少要在劉氏開始安排她的婚事之前,讓她徹底失去祖母的信任。
……
汴京,離月樓。
此一條街,朱門繡戶,宮燈高掛,乃是汴京權貴聚集之地。
所以向來商業貿易繁華,酒樓食肆四處林立。
永安侯府的馬車浩浩蕩蕩的從長寧大街駛過,引得圍觀的百姓們竊竊私語。
“侯府這麼大陣仗,聽說是去東平伯府退婚的。”
“啊,東平伯府啊,那就不奇怪了,顧家那幾個姑娘都是不檢點的下爛貨色,那家的大姑娘也太不知廉恥了,竟跟男人在獵場上苟且,還被好多人看見了!你說,你要是老侯爺,你還敢把顧家的姑娘娶回家當兒媳婦兒嗎?”
“原來是這樣!難怪難怪!”
二樓雅閣。
趙長渡臨窗而坐,手裡擎著一隻琉璃酒杯,冰冷的視線追著馬車遠去。
沒過一會兒,一襲青衣身影走了上來。
來人推開門,繞過雅間裡的山水大屏風,脫下狐裘,坐到玄衣男子對面,笑道,“婚已經退了,如今可滿意了?”
趙長渡神情冷峻,高眉深目,淡淡的喝了一口熱酒,“嗯,她怎麼樣?”
蘇和揶揄,自己給自己斟了一杯這離月樓上好的酒釀,“她是被退婚的人,能好到哪兒去,在我大哥面前哭了一場,最後乖乖將玉佩交出來了,我走的時候,看見她臉上的淚,梨花帶雨,好不可憐。”
趙長渡眉心攏了起來,似乎想象不到她哭起來的樣子是何等模樣。
蘇和見他向來冷漠疏離的臉上難得出現一絲波動,頗有些意外,“阿渡,你當真喜歡上顧家那位二姑娘了,要娶她為妻?”
“不是喜歡。”趙長渡眉頭緊皺,只淡道,“只是覺得她合適做我的妻子。”
蘇和一噎,“婚姻大事,不是兒戲,妻子之位,也不是合適不合適,你得愛她,才能與她長伴久遠。”
趙長渡抬起幽潭般深邃的眸子,直直的看向他,譏誚的勾了勾唇角,“至少,她嫁給我,我會待她好一輩子,不會令她受半點兒委屈,再讓她在無盡的冷落中,生病發瘋,自裁而死。”
蘇和嘆了口氣。
同他認識這麼多年,知道他至今為止,都無法對他母親的死釋懷,也知道他怨恨國公爺和現在程氏,也恨那個他十五歲時對她傾盡一切感情之後便拋棄了他的霍棲雲。
要他再去愛上一個女子,是絕無可能的。
霍棲雲傷他傷得太深了。
他還記得霍棲雲成婚那日,他堂堂國公府世子,拋下一切尊嚴和臉面,拿起長劍,衝進霍家,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要霍棲雲跟他走。
霍棲雲的一句,別鬧了。
將他眼裡所有的光都熄滅了。
他就那樣呆愣的站在原地,被那麼多人笑話,挺拔的脊背佝僂下去,然後硬生生的嘔出一口鮮血。
霍棲雲越過他,穿著大紅的嫁衣看都不看他一眼,從他身側頭也不回的走向了鎮國公府的花轎。
隨後鑼鼓喧天的熱鬧,將一個少年人最真摯單純的愛戀埋葬。
十五歲的趙長渡就死在霍棲煙那個冷漠的眼神裡,自那以後,他一蹶不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