槽唄。”
“談戀愛,結婚,生孩子。”
……。。
還是那些熟悉的嗓音,一張張面孔也跳進他的腦海中來。中午十二點人應該到齊了。見面頭一句必須露彩,‘同學們我想死你們了’‘同志們辛苦嘍’……他激動地默唸著編排好了的寒暄話,心緊張到嗓子眼了。
“先生請進。”女服務員推開雅間的門,將還沒拿定用哪句開場白的徐志遠暴露出來,他像個*的浴客誤入公共場合尷尬至極。
雅間裡的十幾位同學們立即止住談笑紛紛舉手相招或起身相迎。徐志遠即緊張又激動,臉上的肌肉好似痙攣了,咧開嘴角眯著兩隻蝌蚪似的眼睛朝大家頻頻點頭並極不協調地揮動雙手算是打招呼。臉都憋紅了就是一句話也沒說出來,更甭說洪亮的問候、雀躍的激情和忘情的擁抱了。
“怎麼來這麼晚?”本來就矮胖的郝晨現在更加發福了,臉上全是肉,把眼睛和嘴擠得狹小而突出。這個胖子是個急性子總是愛大驚小怪,看到徐志遠來晚了不禁瞪起眼睛長大嘴巴詰問。這一來他的腦袋活像個三孔保齡球。
“去了趟書店。”徐志遠摘下書包應答著,在進門口的一把椅子上坐下來。
“嘛書?經濟類還是管理類?”郝晨問道。
“機械製圖軟體的使用指南。”徐志遠邊說邊掏出四大本嶄新的書籍在手裡掂了掂。書的封皮色彩斑斕印刷精美,右下角的防偽標誌閃閃發光。他放在桌沿上三本手中捧著一本隨意翻看,書頁印刷清晰圖例分明散發著墨香。此時他沒有抬頭,等待著同學們的問訊和讚歎。這是歐美大企業才用的起的軟體,也只有歐美大企業的工程師才配看這樣的書籍,他想。
一隻胖手從他眼皮子底下拿走一本書。那是郝晨的手,五指短粗,無名指上的金戒指烏光發亮。“這麼厚跟磚頭似的。剛才從工地過來民工沒攔住你嗎?準懷疑你偷磚頭。”
“好麼,這得多長時間看完?咱大學課本比這還薄呢,學完最少得一個學期。”一個同學感嘆著說。
“現在誰還下功夫學這個。都三十三歲了。”另一個同學懶洋洋地說。
隨後那本書被‘啪’地一聲扔回到徐志遠的面前。郝晨說:“前幾年機械行業不景氣。咱們這些機械專業的學子都給其它行業服務了。我在一家電子廠幹機器維修。老趙你呢?”
“我在食品廠,廠務維修。你呢,老錢?”
“在塑膠件廠,修機器。你呢老褚?”
“化妝品公司,後勤。你呢老胡?”
“甭提了。哪個廠沒有機器呀,像咱這幫普通高校學機械的熬不出頭呀。”
郝晨有放有收,將話題兜回來說:“哎,這兩年行了。外國機械行業在中國投資火熱。咱們天津開發區新添了好些家機械行業的工廠,還有研發中心呢。”
“對,對。現在報紙上有好幾家歐美企業正招人呢,就要學機械的。要是進了那裡待遇可高呢。”一個同學說。
“人家那管理也到位。井井有條。”另一個同學說。
“歐美企業工作肯定不累。人家外國人講究休假。”另一個說。
“哎。徐志遠你在哪兒工作呢?”一個同學突然問道。
徐志遠內心掠過一絲欣喜,職場這壺水正好開得冒泡。他低頭翻著書臉上卻儘量淡若冰霜,“剛去一家歐美公司。”他說。
“呦。你在歐美企業!?”
“出什麼產品?都幹什麼?說說。”
“生產工程機械的跨國公司,世界五百強。天津這個廠生產發動機。”徐志遠仍不緊不慢地說。
郝晨讚歎道:“行呵。咱們班也有碩果僅存的。徐志遠進了機械加工製造行業。”
“還是歐美企業嘢。”一個女生也稱讚道。
“哎喲,歐美企業,白領首選的地方。太酷了。”一個男同學將手掌橫在額頭,好像要遮住徐同學射來的光芒。
徐志遠終於繃不住猛地笑了,兩隻蝌蚪似的魚尾紋跳動著。前胸後背也顫抖著,臉羞得發紅。“沒什麼,沒什麼。”他連連擺手也掩飾不住內心的狂喜。
“你們公司有好多外國人吧?”一個漂亮的女生款款發問。
徐志遠抿抿嘴稍稍控制住笑容,改用標準普通話回答道:“有,有五六個外國人呢。上週四我們還在市裡開了個見面會,從美國總部又來了好些老外,總裁也來了。”徐志遠控制著語速和音調,力求不能太快也不聲高。不知不覺中表現出一種深沉和靦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