盆大雨中。
這裡屬於幾個大區的交界處,三不管的地帶。路邊低矮的小樓都屬於私搭亂建的違章建築,現在它們都緊緊關上了門。整條街上,只有小雯一個人,她撐著把搖搖欲墜的雨傘,艱難地走到路口的公交車站。
天早就完全黑了,雨還是那麼大,路燈被雨幕阻隔著,像是隔了一層磨砂的玻璃。雨點密集地砸在站臺的避雨棚上,讓她想起了老家葬禮時放的鞭炮,一樣的轟隆隆地響,像是要把埋葬在地下深處的那些腐朽的死靈喚醒一樣。
避雨棚裡睡著一個衣衫襤褸的流浪老人,整個身體都縮在一件褐色的軍大衣裡,只能看到他頭上稀疏的白髮,頸間的皺紋和曲張的血管就像是枯樹的死皮。
真是可憐……聽老員工們說去年也有一場這樣的大雨,有個喝醉的流浪漢睡在這,後來翻身掉進積水坑裡,竟然就這麼嗆死了。其實路口的小賓館住一晚上還不到一百塊,可惜了一條人命就這麼沒有了。
小雯想了想,從剛領的薪水裡抽出張一百塊的鈔票,走過去準備叫醒那個流浪老人。這個老頭不知道多久沒有洗過澡了,身上一股刺鼻的味道,像街角垃圾桶裡隔夜的泔水。小雯捂著鼻子,又從錢包裡拿了一百,心想這下住宿連帶吃飯洗澡都夠了吧!
咔嗒!
清脆的腳步聲在轟隆雨聲中清晰地傳了好遠。
小雯疑惑地扭回頭,試圖分辨這個腳步聲的位置。
咔嗒!咔嗒!咔嗒!那腳步聲越來越近,就像是喪鐘的倒計時一般。她終於模模糊糊看到遠處的街角有個黑白相間的身影正向自己走開,一頭銀髮像是不熄的冥燭火焰。
銀髮的年輕人從滂沱大雨中走來,身上卻沒有被淋溼一寸,雨水就像是躲避烈焰的螞蟻似的從他身邊繞開了。能夠逼退雨幕的男人就像一匹鐵鑄的孤狼,目光兇狠地盯著小雯。而他的手上竟持著一把比一般手槍都大一號的左輪手槍,宛如張開巨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