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寫完,嬤嬤便微微動了一下身子,隱隱約約有醒轉的跡象,罄衣嚇得連忙擋在她面前,掩飾著她的動作。
似玉閉著氣寫完了最後一字,罄衣當即拿過紙條字條收在袖間,桌案上的紙筆也瞬間處理掉。
不過須臾之間,嬤嬤已經睜開了眼,似玉依舊靜坐著,一針一線地縫著小衣裳,似乎完全沒有關注她這處的動靜。
而罄衣已經端著沒用的碎布料往外頭去了。
嬤嬤見她還在繡著,不由開口勸道:“娘娘還是休息一會兒,莫要太過操勞,您已經做了很多件衣裳,小殿下也夠穿了,這件就由老奴來替您做罷,免得熬傷了眼。”
似玉聞言連頭都沒有,“不妨事,這衣裳還是我親手做的比較有心意,畢竟我是它的孃親,總不能連一件衣裳還要假手於人罷。”她說著眼睛微微彎起,眉眼盡是溫柔,這彷彿是這些時日唯一能讓她高興的事了。
嬤嬤沒有再開口相勸,見她確是真心,忽而開口笑言道:“玉姬這般認真地做母親,小殿下的父親知曉一定會很歡喜,待小衣裳做好了便送一件給他瞧瞧,他自然也會歡喜。”
似玉手上微微一頓,眼裡的笑漸漸淡了下來,似乎連敷衍都已是無力。
片刻過後,一件可愛的小衣裳便做好了,她將袖子上的尾線咬斷,拿起來看了又看,眼底藏著難以察覺的不捨。
天帝那處忽而派了仙侍來,由著宮中的人領進來,恭敬道:“陛下處理政務睏乏,特命奴才來問娘娘可否稍累做些玉露羹送去。”
這往日從來不曾吃,現下卻特地派人來尋,想來玉露羹不過只是一個藉口,要得是她去一趟做做表面功夫。
似玉聞言面色不變,“只要陛下喜歡,我自然不辛苦,你回去告訴陛下,我過會兒就送去。”
仙侍離去之後,嬤嬤似有幾分不喜,“陛下此行不妥,娘娘不該答應的,你懷了身子怎麼能來回奔波。”
“沒什麼,陛下吃慣了我做的東西,這是好事。”似玉倒也不甚在意,起身將小衣裳疊好,放進一旁的箱子裡,才起身往宮中膳房走去,這一處不是她自己宮中,還要先去熟悉熟悉膳房。
這一遭下廚,整個宮中便也知曉了,帝后甚是恩愛,天后身懷六甲還不忘給天帝做吃食送去,實在是鶼鰈情深。
待她領著罄衣進了殿裡,果不其然見到了姑嵩,她目不斜視衝他們微微欠身。
姑嵩隨後起身向她行了禮,疏離而又恭敬,“見過母后。”
“好,不必多禮。”似玉動作微微有些僵硬,忙轉身從罄衣手中端過玉露羹,放在天帝玉案上。
潯鄴伸手握住她的手,“真是辛苦你了,實在是旁人做不出來你那個手藝,才要讓你麻煩這一遭。”
姑嵩重新坐下,垂眼看著手中的摺子,似乎現下與他沒什麼關係。
似玉身子有幾分僵硬,面上卻略含嬌羞,“陛下喜歡,臣妾自然願意給您做,只要陛下想吃,隨時著人來與臣妾說一聲便好。”她笑著收回手,伸手開啟鍋蓋,拿過勺子盛了一碗遞去。
潯鄴含笑接過,吃了一口便開口誇讚道:“好吃,你這個手藝呀,這麼多年來都沒有變過,一直是這個好味道。”
“多謝陛下誇獎。”似玉微微欠身謝過。
潯鄴吃了幾口,忽而轉頭看向一旁的姑嵩,“嵩兒,你母后做的玉露羹味道極好,你今日難得有這個口福,也來嘗一嘗罷。”
姑嵩聞言抬頭看來,面上神情平靜,看著潯鄴一言不發。
潯鄴笑得滿面春風看向似玉,語氣溫和卻又暗藏玄機,“小玉,你盛一碗給嵩兒嚐嚐,他還沒嚐嚐你的手藝,不知曉你做得東西有多好吃。”
“是。”似玉不敢去看姑嵩,伸手盛了一碗,正要遞給罄衣端去。
姑嵩卻忽然起身緩步走到她面前,伸手接過了她手中的玉露羹,有禮有節謝道:“謝過母后。”
他的聲音如珠玉落盤,清越好聽,往日在她耳旁低語,總帶著莫名的低沉和曖昧,現下卻滿是客套疏離。
她看著他的手默然半晌,終是抬眼看向他,眼中坦坦蕩蕩,如同一個真正的長輩,“若是不夠,多吃一些,我做了許多。”
“好。”他淡回一字,便端著玉露羹往回走去。
可這一個字卻像是一記重拳打在她心裡,那日猜燈謎時,他也回了一個好字……
不過數十日,他們便已然去了殊途,成了陌路,連她也始料不及。
潯鄴顯然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