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話未說完,戴佳氏的臉色已是大變。方才只顧得意,竟把這茬兒給忘了,想想進宮請安的好處,那滿宮裡的花團錦簇,錦繡輝煌不算,單單是上頭賞下來的賞賜,也不是個小數兒,那可都是有錢都沒處兒買的好東西啊。如今她悔不當初,真不該圖一時嘴上的痛快,把這兩個小姑奶奶給得罪了,可別把以後的好處給說沒了。
戴佳氏這邊兒正盤算著怎麼描補描補,那邊兒明月又開了口:“鶯兒和燕兒跟了我一場,可惜如今我要進宮,喝不上你們的喜酒了。我屋子裡的東西,就都給了你們吧,就算我給你們的嫁妝。若還有差的,就有勞嫂嫂和額娘,給她們添補上,總得要讓她們風風光光地嫁出去,我才能安心。”
這樣的小事,富察氏和婉嘉自是滿口的答應著,只是一旁的戴佳氏卻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明月的屋子,別說一般人家的小姐,就是做公主的閨房,只怕也是夠格兒的,如今就全便宜了那兩個下賤的丫頭,她可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啊!
戴佳氏還想再開口說點兒什麼,至不濟,打著留個念想兒的旗號,留下幾件東西也是好的啊。一旁的富察氏趕忙給二太太和四太太使了個眼色,烏雅氏和瓜爾佳氏一左一右地上來架住了她的胳膊:“老太太快別隻顧著說話了,外頭賓客都伸長了脖子等著老太太吶,都說,這戴佳氏的老封君是怎麼教養孫女兒的,一個個都調理的水蔥兒似的,要跟您老請安取經吶!”
一陣子吹捧得戴佳氏不知道天高地厚,雄赳赳氣昂昂地就往前邊兒去了。
屋子裡的眾人都忍不住長吁一口氣,連婉嘉和富察氏都不例外。這戴佳氏的身份年紀擺在這裡,雖然兩人都不必怕她,可真要跟她計較兩句,別說衝了明月的好日子,就是外頭議論起來,也不好聽啊。
“明知道老太太摳門兒,你還這麼嘔她,前兒個如玉添妝,老太太才送了那麼點子東西,你這一出手就是一屋子的好東西,她不肉疼才怪!”婉嘉笑著戳了她一下。
之前如玉添妝,因著聖旨已下,內務府的嬤嬤整日裡守著,連帶著這郡主府也給裡三層外三層圍了起來。明月別說去喝喜酒沾喜氣兒,就是想在如玉出嫁前接她過來玩兒兩天,說說話都不行。只能派人收拾出一大堆的賀禮去給她添妝。
原想著畢竟是老太太的孃家侄孫女兒,嫁得又是當朝權貴的嫡長子,納蘭成德也是個英俊上進的,老太太怎麼也得多多的給些添妝,好好攏住這一門親戚才是。
不想當日送禮的人回來說,老太太添上去的東西可真是寒磣,別說是給孃家侄孫女兒了,就是打發丫頭都不見得體面。
眾人都猜測,是不是之前戴佳氏給明月添妝,虧得狠了,如今實在是掏不出好東西來了?明月知道後只是叫屈,雖說老太太給她添妝極為豐厚,可也不至於傷筋動骨,連親戚間人情往來的臉面都不顧了吧。
還是婉嘉一語中的——既然明月都要入宮為妃了,那老太太還需整日鑽營,攀援富貴嗎?在老太太的眼裡,她就是富貴!如今,風水輪流轉,也是她該享受享受被人追捧,受人恭維的滋味兒了!
明月對這個戴佳氏一陣無語,只是還是再三地叮囑著額娘和婉嘉,一定要看好了戴佳氏,別叫她在外頭給她捅出什麼么蛾子來。她可還記得當年第一次見康熙的時候兒,他評論後宮那些女人時不屑的話呢:“這京城裡頭什麼都缺,就是不缺皇親國戚,多少人連皇宮的宮牆都沒見過,卻也好意思封自個兒一個國丈國舅的名頭兒,真要追究起來,也不過是自家閨女在宮裡做了個連名分都沒有的庶妃,只怕皇上連她長什麼樣兒,叫什麼都不知道呢!”
雖說她如今有封號,有位分,跟他也有感情在,可若是家裡人不知檢點,在外頭胡吹海侃,真進了他的耳朵,也夠自己喝一壺的。若是因著這些不相干的人落了什麼不是,她可不要虧死了。
“你放心,老太太糊塗了,我們可不糊塗。如今咱們跟老宅的情分怎樣,外頭可都瞧著呢,她要真管不住自己那張招災惹禍的嘴,額娘不介意親自在一邊兒侍奉著,或者直接就接到盛京去,看她還怎麼在外頭給你招禍。”
富察氏一邊兒安慰她,讓她寬心,一邊兒從婉嘉手中的雕漆硃紅托盤兒上拈起一塊繡著龍鳳呈祥的捧金雙喜字瑞雲滿地大紅蓋頭,原本這蓋頭應該是由這家裡最尊貴,最體面的老人給蓋上的,只是戴佳氏人老背晦,一會兒不找出點兒不濟來就難受,還是趁早兒讓富察氏給蓋上是正經。
更何況,時辰也是來不及了,富察氏身為明月和明尚的母親,丈夫又是從一品的大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