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天翊匆匆站起來,接下來便是達瑪勒的活了。
只見這個蒼老枯瘦的老喇嘛,走出幾步,以吟唱般的語調命令人們給神靈送上祭品。
像回應他的呼叫一般,立刻有兩個彪形大漢扛著一隻香氣撲鼻的烤全羊上來了。
尹天翊稀奇地看著,這隻烤羊就像是從天上突然掉下來的,他之前可是連只羊蹄都沒看到。
之後,鮮乳、乳酪、黃油、聖餅、白酒、什錦粥、鹽、茶等等食品源源不斷地送上敖包,堆得像小山一樣高,各種香味夾雜在一起,都讓尹天翊傻了眼了,不由抬頭望望天,起碼用十七、八輛車拉的東西,不會真的從天上掉下來的吧?
可是碧藍的蒼穹萬里無雲,毒辣的太陽直射著一切,尹天翊眼花,趕緊把頭低下。
天上當然不會有洞啦,這些食物是昨日便運上敖包山的。
花了很長時間的獻禮結束了,喇嘛們開始燃放柏葉香火,這時後鼓鈸大作、號管吹響、法鈐齊鳴,百姓們不論僧俗尊卑,全都對著敖包三跪九叩,這番景象真是隆重極了。
尹天翊正看得出神,鐵穆爾忽然拉了拉他的衣服,尹天翊轉頭,不明所以,“怎麼了?”
“該你了。”
“我?”尹天翊一呆,突然醒悟,驚慌失措,“對了對了,祭敖包詞!鐵穆爾,第一句是什麼?我怎麼記不起來了?風、風”
“風調雨順,五畜驟增,無災無病,祿馬飛騰。”鐵穆爾不慌不忙地指點他,“放輕鬆,背不出來,就看本王的口形,一定可以的。”
“好吧”尹天翊再次深深吸氣,一邊反反覆覆念著這幾句話,一邊魂不守舍地站在供桌前。
鼓樂聲緩緩停了下來,達瑪勒將馬奶塗在尹天翊的額頭上,然後便靜候尹天翊朗誦祭詞。
尹天翊看看鐵穆爾,又環視莊嚴虔誠的人山人海,全身緊張得像塊石頭,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了。
他咬了咬嘴唇,儘量把視線投向遠方,不顧一切地,以沉穩、響亮、威嚴的聲音,背誦起《祭敖包詞》來。
“吾等祭天,求風調雨順,五畜驟增,無災無病,祿馬飛騰”
流暢的蒙語,一字不差,充滿豪情,牧民們都懵了,誰都沒有想到尹天翊的蒙語說得那樣流利。
《祭敖包詞》很長,長到土生土長的牧民也常常背錯,可是,無論是山脈河流還是天地諸神的名字,尹天翊都沒有唸錯,而且語調時而鏗鏘激烈,時而悲愴委婉,萬分投入
風也似靜下來了,百姓們看著前方,全神貫注,全都在聆聽尹天翊的祈福。
如果,這是一個玩世不恭的皇子,一個擺設般的王妃,他會這樣認真地為大苑百姓禱告天地嗎?
太陽在曬著,一滴滴汗水爬下尹天翊的額角,流進他的眼睛,尹天翊卻動也不動,如同銅澆鐵鑄一般,一字一句,口齒清晰地把《祭敖包詞》背完,人們動容了,鐵穆爾也失神了。
對了,這才是尹天翊,永遠在人們不在意的時候,表現出他的勇氣、執著和堅強,鐵穆爾心潮澎湃,得意極了。
《祭敖包詞》結束後,祭祀才算進行到一半,接下來,還有大大小小的獻禮、誦經儀式,不過尹天翊和鐵穆爾都只要點點頭就行了。
最後,由鐵穆爾親手斬殺一頭牛,將牛血澆在敖包上,眾人齊聲歡呼,情緒激昂,整個祭祀典禮就結束了。
可汗臨時居住的御帳搭在敖包山下,裡三層外三層守著赤軍親兵,山頂仍然熱鬧非凡人頭攬動,不斷有平民百姓擁上敖包山跪拜,這和金閾一樣,帝王向佛祖燒完香後,百姓才得以進廟中燒香。
一下馬,走進陰涼的御帳,尹天翊就倒在臥榻上,動也不動。
他實在是熱壞了,裡面兩件衣服都溼透,靴子裡也淌了水似的,真想扎進湖裡洗澡。
巴彥、寶音和烏勒吉瑪三個人,忙著給他擦汗、脫帽子、喂涼茶,七手八腳一團亂。
“殿下,頭抬一下,把帽子脫了。”
“殿下,您先喝口水,對對,啊,慢點喝。”
“奇怪,這衣服帶子怎麼解不開?”
“我來,巴彥,你再去打盆涼水來。”
鐵穆爾大步邁進御帳的時候,便看到這樣一番吵鬧的場景,立即下令,“吉瑪,你去煎解暑的藥茶,巴彥,你去搬沐浴桶進來,寶音去打水。”
“是,可汗。”三人躬身行禮後離開。
尹天翊緩緩睜開眼睛,鬆了口氣,剛才腦袋真是嗡嗡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