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各部諫議的奏章。
葉沉淵日以繼夜陪侍在床前,一遍遍喚著謝開言的名字,已趨昏迷的謝開言曾睜眼醒來一次,嘴角溢位不易覺察的嘆息。
葉沉淵突然見她醒來,驚喜之餘來不及想什麼,就將她抱在了懷裡。
謝開言隨他靜默一刻,才吃力說道:“殿下我想去一趟鎖星樓”她的容顏稍稍煥發出光彩,眼底的悲涼還是那樣濃重,他看了看,不禁說道:“不準離開我。”
謝開言再不答話。
賈抱朴從病榻上掙扎爬起身,經侍從攙扶來到暖閣,再蘀謝開言號脈。過後,他面如死灰,緊閉住嘴一聲不吭。
葉沉淵也明白了過來,抱住被毯裡迴光返照的謝開言,啞聲說道:“警蹕鎖星樓,送太子妃出行。”
謝開言拒絕了他的陪同,穿好衣物,一步步走出雪亮的東街,留下亙古不變的孤寒背影。
寒星如墜,萬景沉睡,一樓高屹,觀瞻宇內。
謝開言沿盤梯走上九重樓城,站在了白玉欄杆之前,她抬頭遠望,好好看著煙靄遍生的夜。俯瞰千層城郭萬家燈火,都不及遙遠的一抹微光,那裡,才是令她魂牽夢縈的故鄉。
傳聞,華朝大陸的鎖星樓與烏衣臺一般高度,伸出手來,便可觸控到天幕。
謝開言真的伸手向上一抓,握住了一縷風聲。
花雙蝶看懂她的動作,眼淚又流了出來。
“謝族人天生傲骨,寧願吃苦,也不肯低頭乞求。殿下若是懂我,應當將我屍身送還南翎,受海神洗禮,等來世眷顧。”
謝開言說完所有話,靜坐在城臺之上,開始冥想。
花雙蝶徐徐跪下,垂淚道:“太子妃若是憐惜殿下半分,也應好好說上幾句道別的話,讓殿下不要傷神毀身。”見謝開言閉眼不應,她便磕頭兩下。
謝開言的神識跋涉千山萬水,回到燭照朗然的烏衣臺。風依舊嗚咽,霧依舊飄舉,她一動不動坐了一刻,說道:“花總管請起身。”
花雙蝶咬唇退向一旁。
星霧迷離,隱隱燈光撒落闕臺飛簷,降下一抹陰翳。
謝開言突然說道:“殿下可知我心恨什麼?”
花雙蝶驚然回頭,這才發現一襲錦袍的葉沉淵站在暗處,忙福了福身子,帶隨眾退下高樓。
葉沉淵走出,蘀謝開言圍攏斗篷對襟,站在她身旁,摸著她的頭髮,說不出一句話。
此情此景,也讓他心痛得說不出話。
謝開言果然應花雙蝶之言,開始訴別,儘管這訴別有些異樣,不易看出她內斂的感情。
“南翎腐朽不堪一擊,即使華朝不來搶奪,不久後的北理或是狄容也會殺進門戶,與謝族決一死戰。殿下軍功卓然,心計謀略強過謝族,敗謝族光明正大,我無話可說。只是金靈之爭中,有一千孩童,殿下既然知道謝族背生傲骨,為什麼不責令他們再戰,直至戰死,卻要迫令他們投降,逼他們投身水中?”
葉沉淵澀然開口:“我沒有迫那五千子弟。”
“殿下!”謝開言揚聲道,“戰死才是對他們的尊重!如同我從不暗殺殿下及殿下的家臣一樣!殿下說是不逼迫,可曾想過那也是間接的推動?”
葉沉淵走到她跟前,低頭看著她的眼睛,道:“你是一定要說這些?”
“常言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再不說,就怕沒機會了。”
葉沉淵伸手撫摸她的臉,輕聲道:“你死我也不會獨活。”
謝開言掀起裙幅起身,走到欄杆角落,冷淡道:“不敢承擔殿下厚愛。十年前,殿下既然選擇朝前走,意圖統一華朝再至天下,應該知道,帝王之路艱苦險阻,容不得半點感情。殿下揹負重責,不與我走,我不怨;殿下收復失地,征戰南翎邊境,我不怨;甚至是——殿下憑藉強大國力一舉攻佔南翎,令禁軍節節敗退,我也不能怨!只是我想問殿下一句,為什麼要假借統一之名,行屠戮之事?我謝族抵抗入侵、百名將領負隅頑抗,都是職責使然,殿下為什麼先要迫死謝族,後又坑殺將領無數?就連那連城鎮內,殿下也肆意舉起屠刀,一一斬殺那些手無寸鐵的民眾。這所做作為,難道不叫殘忍?”
謝開言遽然轉過身,冷冷正對葉沉淵。葉沉淵迎上她的目光,不躲避,淡然道:“哪條帝王路不是祭奠著鮮血走出來的?對戰謝族非我本意,屠戮抵抗者才能震懾餘眾,用最小的死亡換取更多的繳械,令他們不戰而降,在兵策上是捷徑。連城鎮數條人命是斷送在馬一紫之手,他若不做兩姓家奴,我又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