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的黑眼圈。
睏倦到極點的眼睛在看見錦釋時瞬間被點亮。
“醒了?咳咳…太好了…”鏡瑜的笑很溫暖。
“你…一直守在這兒?”
“嗯,”鏡瑜點頭,“你燒得厲害。”
“你自己的病尚沒好全,照顧完戰士們,又來照顧我。”
鏡瑜低下頭,似在思考很嚴肅的問題,末了:
“兗州就要失守了”
“什麼…?”錦釋很吃驚。
“李厚將軍犧牲了。今次一戰,我們損失慘重。好在將軍出征前下令拔營,才勉強儲存了些生力軍。弈書把你帶回來的時候,冼國已經收復了所有失地,現在已經兵臨兗州城下。”
“怎麼…這麼快…”
“戰場上瞬息萬變,”鏡瑜伸手摸錦釋的臉,“你知不知道,我好擔心你…你們回來時,城門已經緊閉,處於一等警戒狀態。如果不是何副將在城樓上認出了弈書,你們真的就差一點、差一點被就地處死了。”
鏡瑜俯身過來,輕輕地擁住他,將自己的頭埋在錦釋的枕頭邊,悶悶的說:
“我真怕,就這麼失去你…”
“不會的,我不會離開你。”錦釋微笑。
“我不放開你,到死也不會…”
常年駐守邊關的李厚將軍死了,兗州一夜間成了朝不保夕的危城。京都那邊尚無絲毫動作,安靜得如一池死水。昔日李厚麾下的副將們縱然驍勇善戰,但在謀略方面卻及不上已故的主將十分之一。魏侍郎大人急得日日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奈何一介文人,豈能懂得戰爭的箇中道理?冼國軍隊日日守在城門外叫陣,已經有好幾位年輕的將領出城迎戰未歸。城門上的休戰牌已經掛了七天,外人都道:兗州氣數已盡。黑雲壓城城欲摧。
部分守城的將領們暫歇在從前的晉王府,弈書亦被安排在這裡。原本章臺繁華、花柳成蔭的晉王府自主人走後,已變得灰塵僕僕,殘破不堪。各處庭院、房間均只剩下空架子一個,掉落地面的各色物什隨處可見,彰顯著抄家當日人們的慌亂與無助。錦釋本不想去,奈何府中不少地方需要鏡瑜,便一同搬了過去。
連日來,錦釋發現鏡瑜愈來愈粘他,無論錦釋走到哪裡,都要像影子一樣的跟著。二人同寢,公事,同食,看似與在回春醫館時別無二致,但錦釋卻深深的感覺到,某些東西不一樣了。比如,鏡瑜總是在不經意間提起弈書,提起那個他與弈書在樹林裡共同度過的夜晚。再或者,會在臨睡前,活賴死纏地拉著他求歡,完全不同往日的青澀。
這樣的鏡瑜,讓錦釋感到陌生,甚或有些許受寵若驚的惶恐。他隱約感覺到,在鏡瑜那麼沉穩的外表下藏著的那顆心,是多麼缺乏安全感。
這日晚,二人平躺在床上聊天。
鏡瑜仰頭望著暗沉沉的幔帳,平靜地告訴他,他二人正睡的這件房,這張床,原本是隆昌的。
其實剛搬來這間房時,錦釋就察覺到是間女人的閨房,卻沒想到…
“不過是她出嫁前住的。”鏡瑜抬手指著窗戶下黑魆魆的一塊,“那妝臺,怕是因為太沉了,抄家時也沒人搬走。”
“黃楊木的,我們一起挑的。”鏡瑜輕輕笑出聲,“黃楊木稀少,一年只長一寸,通體都是黃楊木的傢俱很罕見,這麼大型的更是難得。偏偏我們倆同時,一眼就相中了。那店家還以為我們是即將新婚的,呵呵…”
錦釋不說話,慢慢地將頭靠向他。鏡瑜陷入了深深的回憶裡。
“咳咳…還有那落地的鏡子,”,黑暗裡,鏡瑜將手準確地指向房間盡頭的角落,“現在已經全碎了。其實當初就碎了一小塊,在右下角,是我有一次不小心將藥罐砸落時磕的。那鏡子是先皇后留下來的,當時隆昌哭了很久,我也哄了很久。”
錦釋微不可聞的嘆氣。鏡瑜頓了頓,接著開口:
“知道麼?隆昌死於難產,但其實在那之前,她的身子就已經很弱了。經年累月的抑鬱終成疾,就像一片隨時會凋落的風中枯葉。得知自己身懷有孕後,她十分開心。但是按她的身體狀況,要生下孩子幾乎不可能,所有的大夫都勸她放棄。她流著眼淚求我,對我說,她想要這個孩子,因為,這可能會是她和弈書唯一的孩子。以後弈書不在身邊的日子,她至少還能有個念想。我對她說,沒事,有我呢。”
錦釋的眼眶微微溼潤,緊緊環抱住他。
“有時候想想,我們的關係真的很複雜。你看,我喜歡隆昌,隆昌喜歡弈書,但弈書入贅後,我們倆卻又